五原魏氏,家主宅子里,东跨院是魏权一家居所。</p>
陈促终于走了,魏越掀开被子,拿出怀中热腾腾的陶壶,满身大汗。</p>
这几日就是靠它,维持着“高烧”。</p>
真是苦了那些医者,都是五原名医,诊脉明明毫无异样,摸着滚烫的额头,便说是伤寒。</p>
一本《素问》翻了又翻,最后摇摇头,开一些治疗伤寒的药。</p>
庸医!</p>
魏越下地,在屋舍内走了走。这几日汗出得多,身体更不顶用了,走几步感觉脚下绵软无力。</p>
好在脑筋还清醒,谨遵吕布嘱咐,哪怕是魏姜被陈促诓骗,也不能说出陈促与鲜卑有染之事。</p>
田庄里关系错综复杂,能以未及冠的年岁,协助父亲打理田庄中事,总有几个心腹之人。</p>
其中有一十岁的孩童,名唤小六。</p>
早年父母惨死鲜卑人的马刀之下,魏越见其可怜,就把他留在了身边。</p>
这小六是乳名,据说还有五个哥哥,只可惜全家老小,只剩下他自己了。</p>
“小六,这几日能瞒过父亲,全靠你了。”</p>
魏越唤来小六,先是感谢一番。嘴唇很干干,接小六递来温水,猛喝一口。</p>
“兄长说得哪里话?”</p>
小六没有亲人,虽然身份低微,但魏越视他为弟弟一般,私下无人时便称兄长。</p>
“可是又有要事相托?”</p>
小六继续说着,言语中像个小大人一般。</p>
魏越将一块白帛,一撕两半,小半交给小六:“送至阴山杨敢当处。”</p>
“杨敢当?”</p>
小六心中一惊,杨敢当是匪号,也是名字,五原郡内无人不知。</p>
阴山匪首杨敢,表字敢当。此人倒是劫富济贫的义士,据说与阴山三十六友多有结怨。</p>
“对,杨敢当。”</p>
魏越目漏担忧之色,对小六说道:“此一行,切要小心。杨敢当此人,某不识、修书之人亦是不识。”</p>
“啊?”</p>
小六有些怕了,到底十岁的孩子。父母兄弟惨死之时的景象历历在目。</p>
那一把血淋淋的马刀,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p>
“你若不想去……”</p>
魏越不想强人所难,毕竟兹事体大,也怕这小六有什么意外。</p>
“我去!”</p>
小六的眼睛突然放出光芒,眼中的笃定,与年纪极不相符。</p>
想一想,命都是兄长魏越给的,看兄长终日受这热壶炙烤之苦,日渐憔悴。送一封书信而已,岂能推脱?</p>
更何况还是查出塞私盐,与鲜卑为敌。</p>
“小六定不辱命!”</p>
说罢,小六紧咬牙关,太阳穴鼓起老高。为魏越去换热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