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不喜欢诸将官一齐议事，而且魏续那几个，实在是年少。</p>
曾经是王智待客的偏厅，厅不大，却是富丽堂皇。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装饰的琳琅满目。</p>
薛兰、贾诩都认为吕布是奢靡之人，吕布也不过多解释，将目前处境抛出，以供参详。</p>
薛兰期待的看着贾诩，希望他能发声，阻止吕布血腥的计划。</p>
“此一役，一举扫除豪强势力，旨在敲山震虎，先生以为如何？”</p>
吕布详细讲述了整盘计划，那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豪强集团私兵围攻太守府，边关吏卒围攻豪强私兵。</p>
这一晚，魏姜、候图会将各主事豪强聚在侯氏田庄。遥望九原城中消息，事成则高枕无忧，事败则各自奔逃。</p>
候图府中，那是童环埋伏。</p>
“杀伐决断，当显英雄本色。”</p>
贾诩举杯，敬吕布一杯。</p>
薛兰心底一凉，这贾诩初闻面色明显不快，如今只知阿谀奉承。明日便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拼了这一条命，也要力荐了。</p>
薛兰刚要起身，腹中早已有慷慨陈词不吐不快。</p>
身边张俭却轻轻拉了他一下，这才看出，贾诩还有后话。</p>
洗耳恭听，期待着贾诩的一鸣惊人。</p>
吕布也看出贾诩还有后话，也是洗耳恭听的态度。</p>
贾诩满饮盏中酒，开口说道：“贾某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旨在抛砖引玉。”</p>
看着薛兰那一张急切的脸，贾诩估计该说的薛兰都说了，他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劝说吕布：“豪强之所以为豪强，除了累世积累的爵位、土地、财富、声名。还有其稳固一方民生的作用。”</p>
“我大汉有宗法，豪强田庄亦有宗族礼法。宗族礼法之下，民行事有度、赏罚有名，自遵章守法。若一战屠灭豪强，田庄里的宗族、徒附、门客如何安置？”</p>
“宗族礼法，如何继承？一本《四民月令》纵然能将田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明府行军，应该明白，满腹韬略和知兵是两码事。做得好，相得益彰，做不好便如那赵括，纸上谈兵。”</p>
“除豪强，抄家财，得西征税赋。留着豪强，五原税赋，绵延不绝。”</p>
一席话，贾诩说得轻描淡写，不似薛兰见张俭那种慷慨陈词。吕布却不敢忽视。一场血洗，张俭、薛兰颇有微词，那是书生意气。</p>
贾诩不同，前一世贾诩献策李、郭反攻洛阳，葬送了大汉江山。他从不是被推崇的名士，反而不受虚名的束缚。</p>
张俭眼前一亮，这贾诩切入问题的角度，和众人有所不同。地主豪强，某种程度上，维护的五原的稳定。</p>
田庄是一个极其封闭的环境，良田千顷，闭门成市。大多数耕夫，穷其一生，都未出过五原。若是贾诩将这些说得再明了一些，恐怕这一袭话，效果还会更好。</p>
薛兰则是对贾诩啧啧称奇，说之为当世之奇才，也不为过。跳脱出打打杀杀，从一方民生角度切入，讲得头头是道。</p>
贾诩的话还没有说完，继续开口说道：“初到五原，某不知五原局势。但豪强大族能联合图谋明府，恐积怨已不可调和。”</p>
“孟子云：仁人所在人心萃，鱼爵丛渊固自归。天命到头还不外，东征西怨岂容违。此之谓仁者无敌。”</p>
“仁？”</p>
吕布笑笑，取天下者，仁者只是虚名。尤其是那大耳贼，仁义之名天下传。仁义名声之下，行得皆为鸡鸣狗盗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