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想不通。</p>
他看向弘苦，眼睛微眯问道：“你施展天眼通，看到了什么？”</p>
天眼通，能见六道众生生死苦乐之相，若业业果分别诸根悉知无遗。</p>
据说这种神通能通晓因缘业果，能现见诸法。</p>
“阿弥陀佛，”弘苦摇头，“不可说，不可说……”</p>
陆恒眉头皱得更紧，最讨厌神棍的就是这点，不可说你干脆就什么都别说，偏偏你还要说一点吊人胃口。</p>
他打量了弘苦一番，道：“你们三个之中，只有你对我毫无杀意，这也是我留你性命至今的原因。”</p>
“不过终究是你们招惹到我头上，我恰好不是很好说话。”陆恒敲了敲桌子，又补充道：“而且我对你们佛门没什么好印象，更爱杀和尚，所以，你最好说点什么，也许可以换你一命。”</p>
弘苦叹了口气：“施主今日纵使放我离去，他日依然是敌非友，又何苦多此一举呢？”</p>
“所以你想死？”</p>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弘苦道。</p>
“这世上总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陆恒淡淡道，“比如我惑了你心智，让你于我道祖像前念上一辈子道德经。”</p>
弘苦沉默半响，眼中露出解脱之色，苦涩一笑：“也罢，只有一偈，告于施主。”</p>
“和尚啊和尚，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陆恒叹了口气，“说吧。”</p>
“阿弥陀佛！”弘苦长吟佛号，身子开始缓缓虚化。</p>
“察跟脚，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弃有着空病亦然，还如避溺而投火。</p>
非不非、是不是，廓然莹彻周沙界，大千沙界海中沤，是非因果如电拂……”</p>
在弘苦消失的最后一刹那，陆恒眼中杀意迸现，一指点出——赤焰旋流！</p>
轰！</p>
原本已虚化的弘苦见状竟不闪不躲，任由火焰缠身，他的身体也重新凝实起来，</p>
他的身体已燃起熊熊烈火，而他却在烈火中微笑起来。</p>
他看着陆恒道：“施主所有担忧的和想要的都已在身上，何必四处苦寻？”</p>
陆恒面容震动，他缓缓站起身来，真诚躬身一礼：“多谢大师。”</p>
“今日我化善因，留施主一缕禅心，南无阿弥陀佛……”</p>
烈火中，弘苦双手合十，渐渐化为灰烬。</p>
陆恒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p>
弘苦所作之偈，让陆恒终于明白了一切。</p>
他和佛门恩怨的一切祸根，都是因为上个位面那颗摩罗舍利才埋下的。</p>
今天看来，那颗舍利中一定还蕴含着摩罗的残留意识，也许他是想找一个能传承他衣钵的人，所以留下了执念。</p>
可惜数百年过去，舍利被制成了天魔琴，最终被陆恒发现，并且修炼了融神诀，可以吸收舍利中的精神异力。</p>
陆恒不知道摩罗执念占察到了什么，以至于它最终在自己身体悄然无息布置下后手，使得自己一旦出现在修炼有成的佛门弟子面前，就会被认作是灭佛之人。</p>
察跟脚，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p>
弘苦这句偈语，道尽了占察之术的弊端。</p>
命运有无限分支。却因占察触碰了命数，只剩下一条。</p>
那么后来的玄奘，恐怕也是如此吧？</p>
李淳风所求的心安，是不是也是因为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