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能得到爱？</p>
为什么他不配得到爱？</p>
他张大了嘴巴，想说“不要打我了好不好”。</p>
可是在那一个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能量涌过他的身体，从上至下，从里到外。</p>
他的喉咙里亮起火光，烈焰咆哮着从他口中喷涌，扇面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p>
尖叫声传来，他看见母亲在烈焰中挣扎，他看见火焰在还未下雪的冬天，迅速地沿着干燥的木材与布料。</p>
“妈妈！”</p>
“别过来！”</p>
女人的孕裙熊熊燃烧，将浑浊的白燃烧成纯粹的黑。</p>
她在笑。</p>
她在肆意地笑。</p>
火焰蔓延到她的身体，她却没有呼救或呻吟，而是癫狂地笑着。</p>
异能是多么美。</p>
力量是多么美。</p>
“顿顿，我的好儿子，快跑呀！”</p>
铜棍滚落到墙角，轻而易举地撞下一大块木板。</p>
这本就是一栋危房，在火焰的摧残下，脆弱得如同纸片。</p>
“快跑啊，儿子！”</p>
女人的头发熊熊燃烧着，火焰很快开始挖掘她的头皮。她圆睁着眼睛，声音嘶哑。</p>
顿顿哭不出来，蔓延得过于迅速的火焰，甚至连他的眼泪都蒸干了。</p>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再去看魔鬼般的母亲。</p>
跑，跑，跑！</p>
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火焰蔓延了视野里每个地方，除了一个地方。</p>
那个破碎的，他们一直没有钱修补的窗台，窗外的夜色透进来，又很快被火光遮盖。</p>
他在女人的笑声中，往大火中的夜色奔跑。</p>
嘎吱——</p>
一面根部腐朽的墙体，朝着男孩的方向缓缓倒下。</p>
【三】</p>
他是被冻醒的。</p>
身体发烫，四肢颤抖，醒来时眼前只有黑和白。</p>
黑的是炭，白的是雪。</p>
隆冬的深夜，下了一场罕见的雨雪。</p>
金碧辉煌与残破不堪，同覆盖在沉厚的鹅毛下。</p>
雪地上有脚印，远远的还有嘈杂的人声，却始终无人敢靠近这一处废墟。</p>
顿顿在承重墙下面等了很久。</p>
墙体、门板、桌子，恰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挡住他营养不良的身体。</p>
他夹在这片拥挤的废墟中。第一次产生了被拥抱的感觉。</p>
他很饿，脑子里一片空白。异能、火灾与寒冷掏空了他的体力，也掏空了他的大脑。</p>
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出去。</p>
不能出去。</p>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不远处，一队整齐有力的脚步声，透过碳黑的门板的缝隙，偷偷地看那个地方。</p>
废墟外聚集了一队人，衣着整齐，容光焕发，胸前的徽章闪闪发亮。他从未在铁腕社群见过这么得体的人。</p>
这队人刚抵达火场，便立即投入善后处理，或是力大无穷，或是喷云吐雾，展现出各种神乎其技的力量。</p>
他看见烧毁的木材家具被搬离原地，迅速销毁或收集；也看见一具焦黑枯瘦的尸体被运出废墟。</p>
奇特的是，他并没有生出太多悲戚，而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队人马身上。</p>
这就是御塔人么？</p>
看见那些奇特的异能，他产生了某种归属感。</p>
渐渐的，救援队的整理区域越来越小，很快就到了他附近，他躺平了紧闭双眼，心跳得很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