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激起剧烈的水花，蛮横的章鱼与柔软的泥鳅，两张眯着眼睛，迎着水面拼命呼吸的面孔，在水中滚动、扭打、拉扯、踢蹬！</p>
叱骂不满的观众们屏住呼吸，前躬着身体，却始终无法看清瞬息万变的战况。</p>
体格健硕的变声期少年已然战起了身，握紧了双手，极为紧张地看着翻腾的水面。</p>
忽然，水中的两团影子迅速分开，携着一身蚕茧似的细密气泡，往反方向游去。</p>
遮目的气泡迅速散去，露出两人的身影。</p>
瓦兰眯着眼睛，脑袋探出水面，手里拿着一副泳镜，另一手持薄如纸片的锯齿匕首，闪闪发亮。</p>
见到这柄匕首，少年人的双眼瞬间激红了，呼吸粗重地看着水下的另一道身影。</p>
潜水员的护目镜被夺走了。</p>
所以他睁开了双眼。</p>
瓦兰自以为掌握了他的弱点，却不知即便没有泳镜，他在水下也毫无阻碍。佯装的弱点，在关键时刻，会变成蜥蜴的尾巴。</p>
他看着瓦兰手中锋利的刀刃。</p>
如果对手没有妇人之仁，早点拿出那把匕首，或许自己会受伤流血，导致体力不支而输掉对战。</p>
但没有如果，只有成败。</p>
他朝瓦兰伸出双手。</p>
箭在弩上，却不在弦上。</p>
双手断裂的弓弦，如割断的水草，毫无生气地漂浮着。</p>
潜水员又看了一眼瓦兰手中锋利的刀刃。</p>
而后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认输的手势。</p>
长哨吹响，水面下落，欢呼涌起。</p>
玻璃球像掰开的橘子皮，一片一片敞开，</p>
衣衫褴褛的胜者，小麦色的皮肤上水珠滚落。</p>
观众们看着瓦兰高举着匕首，饱满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胴体修长而矫健。</p>
甚至有羞怯的怀春少女，在欢呼声中往下扔花朵与丝带。</p>
瓦兰撩起浓密的深色头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大笑地环顾四周，发亮的双眸比水面更蓝，仿佛一尊新生的海王。</p>
便在这时，那名潜水员缓缓走向他，水珠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p>
“待会去我休息室吧。”潜水员说。</p>
“啊？”瓦兰在水下待了太久，听觉受了影响，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p>
“短时间压强快速变化，你得吃一点药。还有，控制你的呼吸。”</p>
潜水员微微拉开潜水服的拉链，如释重负地说。</p>
瓦兰挑了挑眉，咬着牙降下呼吸的频率，随即便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一块，痛得他要呕出来。</p>
但是打得像条海狗才赢下比赛，要放弃装酷是不可能的。</p>
他露出白牙，用更灿烂的笑容迎接更灿烂的欢呼。</p>
毕竟钱一场比一场多，这份笑容，也不算作伪。</p>
这时，一名接待员适时地从疏通出口朝他们走来，缓缓走上对站台，笑容和煦，声音礼貌地说：</p>
“瓦兰先生，您的第四场混兽对战。”</p>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其中不乏看过瓦兰要求安排比赛的客人，此刻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潮红，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三连胜，三个场地全部取得胜场，距离晋级赛只剩下一场混兽战！</p>
他会全胜取得晋级赛资格么？</p>
甚至于，他会全胜晋级，一日升阶么？</p>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中那个潇洒的身影，他们的瘾、他们的兴奋与期待全都被调动了起来。</p>
在那之前，没人相信瓦兰有资格挑战狼德。</p>
可是看完这场战斗，他们的心底，有一个火种被点燃了。</p>
竞技的魅力是呐喊，是助威，是观赏，是意想不到，更是感同身受。</p>
所有人都渴望见证加冕。</p>
这种仿佛木柴堆山，只需一个火星就能燎原的氛围，也感染了瓦兰。</p>
他看着接待员，胸中不自觉豪气万丈，双手叉腰，声音自信而清晰：</p>
“我的第四场对战，要开始了么？”</p>
接待员的笑容挂在脸上，脑袋稍微一偏，仿佛冒着万箭穿心的风险，极为尴尬地说：</p>
“不是的，您的第四场对战由于大超时，被自动判负了。”</p>
“我！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