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御塔人人高马大,站在门口,作一片沉默的幕。</p>
艾露米早早地被支回房间了。</p>
瓦兰,阿卡琳婕与麦加罗三人,分坐圆桌的三角。</p>
桌子的中央是精致的铁匣,纹理清晰,工艺考究,却没有一人去触碰。仿佛那里面放的不是十万费尼,而是一枚能让他们无所遁形的照妖镜。</p>
沉默。</p>
沉默像冰封的河道,等待潮汐冲碎凝结的冰层。</p>
麦加罗坐得很直,笑眯眯地看着前方,额角的伤疤也柔和了不少。</p>
阿卡琳婕身体前倾,双手交叉地支着脑袋,她微微抬起直视瓦兰,高马尾垂在背后。</p>
瓦兰打好了第十遍腹稿,咽了咽口水,决定由自己来当那个破冰人。</p>
他单掌指向阿卡琳婕,朝麦加罗说:“社长,介绍一下,这位是白银阶御塔人,阿卡琳婕小姐。”</p>
“麦加罗先生,您好。”</p>
“阿卡琳婕小姐,您好。”</p>
阿卡琳婕紧实的手臂越过桌面,麦加罗苍老的手掌,却是缓缓从桌面下探出,短促地握手。</p>
而后阿卡琳婕自然地转过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瓦兰,微微蹙眉,语气略带疑惑:</p>
“瓦兰,你没有向麦加罗先生谈起过我吗?”</p>
“我……”</p>
瓦兰张着嘴巴,一时语塞。</p>
就像轮渡破冰后,才发现冰面下的潜藏着鱼雷,一击命中龙骨。</p>
“我记得你说过,野草园的人是你的家人。”</p>
阿卡琳婕合起拳头,轻轻抚摸着戒指上的绿宝石。</p>
嗒,嗒。拐杖轻敲地面。</p>
“阿卡琳婕小姐,不是都城本地人吧?”麦加罗笑呵呵地问。</p>
“您怎么知道?”阿卡琳婕的眼神有些意外。</p>
“我看到了老练,却没看到贫穷。”老人说。</p>
“谢谢。”她短促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您接触了太多都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与他们的区别。”</p>
“哪能呢?我们的工作得四处奔波,委托人叫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p>
麦加罗偏过头看了瓦兰一眼,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p>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想成为代理人。”</p>
“善于隐藏秘密,又善于解决问题的人,天生就适合做代理人。”</p>
阿卡琳婕也看向瓦兰,眼神里却没有赞赏。</p>
“您过奖了,因为害怕被我责备,而对发生过的事情避而不谈,就像把保险柜抬到我面前,怎么能算善于隐藏?”</p>
老人睁开眼睛,浑浊的瞳孔,像未曾打磨的原石。</p>
“真正善于隐藏秘密的人,会把一个空的保险柜,搬到一扇门前。”</p>
两人都不再说话,亦不去看对方,而是依旧注视着瓦兰,笑意愈来愈浓,空气愈来愈凝滞。</p>
像陷进纠缠不清的泥潭,明明想要说话,却吐不出一个音节。他艰难地抬起舌头,勉强露出笑容:</p>
“阿卡琳婕,你今天到委托社来,就是为了表彰我吗?”</p>
“并不只是这样,”阿卡琳婕说,“你曾今跟我说过,异能只是有迹可循的工具,即使没有异能,也不要紧。”</p>
不自觉地,麦加罗额角的疤动了动。</p>
“我很欣赏你说的这句话,虽然我无力改变白塔的规则,但我认为,既然你是一名委托人,或许我可以以白塔的名义,向你发布委托。”</p>
“不必了,我没兴趣。”他迅速说道。</p>
“我还没说委托内容。为什么要这么快拒绝?”</p>
“因为我要……”</p>
因为我要打败狼德·路斯。</p>
瓦兰正想这么说,却突然想起弗笛所说的:他是代理人,不是格斗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