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沂黑脸，冷漠道，“我不认得，从未见过。”</p>
我满眼鄙夷，“只是过六年，你便忘了，可我不能，便是再过十年，我也还会记得。”</p>
我恨恨道，“堂堂一国之相，竟是个缩头乌龟，撒起谎来，却是这般面不改色。”</p>
霍沂却隐而未发，转而劝道，“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过往之事，何必纠缠？”</p>
我立回道，“不巧了，我偏是个爱计较的人，六年了，有笔账正要趁今日算算清楚呢！”</p>
“你再看这两个字，是什么颜色？”</p>
霍沂嗤了一声，“自然是黑色。”</p>
我冷笑道，“在我眼里，它们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p>
“不像么？”</p>
霍沂腾的站起身来，终于怒道，“你到底发什么疯？此时颠三倒四，别误了正事！”</p>
船只猛的摇晃，他险些站不稳。</p>
“小心啊！”我故意喊道，“掉下去可就不好了。”</p>
我在心里暗骂起来，“老匹夫，才觉得害怕吗？”</p>
口中却再次向他逼问，“再问你一次，你知悔吗？”</p>
“你什么意思？”霍沂居然装起傻来。</p>
我怨恨地朝四周浓黑如墨的河水扫了一眼，愤恨道，“你不认？”</p>
良久，霍沂终于忍不住了。</p>
“你懂什么？”他激动道，“他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他的心，装得太多，什么道德，仁义，民间疾苦，唯独没有野心！”</p>
他唾沫横飞，指责起公子来声色俱厉又痛心疾首，似乎他的话，绝对可信。</p>
“你骗人！你分明，是做贼心虚！你勾结地方，买卖官爵，公子查出是你，却只旁敲侧击，并未严惩，望你迷途知返！可是你害怕，你害怕公子即位之后跟你秋后算账，即便他出于怜悯放你一马，也绝不可能再信任于你，你早晚会失去丞相之位。所以，你伙同邓高，篡改先帝遗诏，逼公子自尽！是不是？”</p>
我大声驳斥，将他一通痛骂，霍沂半晌憋着腮，不得出声。</p>
“你做过的事，邓高临死之前全部交代了。”</p>
霍沂立马喊冤，“这是他的离间计！他的话你怎么能信呢？”</p>
我道，“你以为，我离开咸阳，就成了瞎子聋子还是傻子？我谁都不信，只信我查到的事实！你敢不敢，露出你的右臂来？”</p>
我话音刚落，霍沂便下意识护住了右臂衣袖，迟疑不决。</p>
“我知你不敢，你那臂上，烫有一疤，疤上字曰‘盟’，巧不巧，邓高的胳膊上也有这个字。”</p>
霍沂矢口否认，“你胡说，这根本不是‘盟’字！”</p>
“那是什么？”</p>
“与你何干！”他急促回道。</p>
“好，你总算是承认臂上有字了，那的确不是个完整的‘盟’字，而只是一半，所以常人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连你夫人也不知道。你和邓高密谋矫诏，为了取得彼此信任，你们决定结为生死之盟，以烙印为证，永不相背，一旦事迹败露，便是二人连罪！是不是？”</p>
霍沂的面上冷汗如雨，却还是在狡辩，“空口无凭，空口无凭！”</p>
“凭证自然有！”我随即蹲下来，从船板上翻出一个裹得严实的包袱，自顾比了比，正好差不多与臂齐长。</p>
“你猜是什么？”</p>
他不答，已经没什么声音了。</p>
我冷笑道，“不敢冤枉你！我今日带来的，正是邓高的那条与你有着同样的烙印的胳膊！你敢看吗？”</p>
事已至此，霍沂不再做任何辩解，只见他把头低下去，拳头越攥越紧，直至发抖。</p>
半晌他方抬头，面色恢复一片平静，冷汗也没有了，反而带着一丝凄惨的笑意，配着仍是苍白的面孔。</p>
霍沂哭陈道，“这些年，我为了保住东秦社稷，和邓高明争暗斗，竭力制衡，如果没有我，这江山早就姓了邓了，我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p>
“那你看陛下，他领你的情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