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微微冷笑，继续往前走着。</p>
楚珩默默跟着，许久方道，“可惜，臣倒想亲自和赵王赔个罪，当日实属万不得已，才伤了他。”</p>
不知为何，清华听着，竟有些真诚，不免生了几分恻隐之心。</p>
她自然是恨楚珩杀了长秋，可也如楚珩所说，是不得已而为之。放眼七国，除了燕王白俨和隐遁的秦王赢桑，其余君主尽数消亡，流血是免不了的。</p>
“臣未能替娘娘挡过一劫，是臣无能，望娘娘恕罪。”</p>
楚珩面色一直凝重，仿佛承受了千钧重的压力，看着他，清华心中也倍感压抑，便打算罢手，不再纠缠，便道，“本宫对赵王，毕竟也有所亏欠，也该还他一还。只是，本宫也不得不提醒齐王一句，诸事小心。”</p>
楚珩眼中愈发茫然，喃喃道，“臣明白，谢娘娘提点。”</p>
这最后一句，不是清华故意吓唬他的，而是心中早有准备。</p>
“本宫心中疑惑已解，就不叨扰齐王了，本宫先行一步。”清华微微点了个头，便转身走了。</p>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楚珩的眼角已红了，他双手紧紧握着拳，眼中透着懊恼和颓丧，与方才同乐夫人交手的那般自信与强势，已截然不同了。</p>
回到椒房殿，清华便拿出笔墨来，在一平铺的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字，慑魂阵。</p>
盯着这三个字，她久久没有写下别的什么，那支笔一直悬着。</p>
盈袖一边研墨，一边提点道，“娘娘，齐王似乎对幽兰殿一无所知，娘娘猜得对了？”</p>
清华摇头，“我早知不是他，只想借此，吓一吓他。只是，这人看起来良心未泯，不似传闻那般。”</p>
接着，清华便抬头反问了一句，“你不觉得齐王的神情，有些奇怪么？”</p>
盈袖问道，“娘娘指什么？”</p>
清华思索了一番，沉吟道，“当我提到赵王的冤魂时，他完全不害怕。他的眼睛，似乎透着忧伤，自责，懊悔。便和我见到赵王时，仿佛是一样的，仔细一想，又不太一样。这究竟是什么？”</p>
盈袖皱起了眉头，“齐王看起来，很愧疚。”</p>
清华隐隐仍有些埋怨，“他是该愧疚。赵王那么玲珑剔透，算尽天机的一个人，竟栽在了他的手里，我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p>
说罢，清华才又写下了两行字。</p>
盈袖看，一行是地宫，一行是幽兰殿，分列在慑魂阵的两旁。</p>
清华喃喃道，“能用慑魂阵算计我的人，必定和当日地宫中留存的人相关。”</p>
清华当日醒后便知，那日她在幽兰殿和地宫中的遭遇是一样的，同样将她困在了幻境之中，只不过，彼时是遇见了伯辰，而这一次，是遇见了长秋。</p>
他二人的出现，绝不是偶然，而与她当时的心神息息相关。在地宫，她一心只想着为大公子报仇，而那日在幽兰殿，因清平调，她便只想到了长秋，所以去的地方才是吾静湖。</p>
“长秋，清平调，”清华便又添了几笔在幽兰殿这一边。</p>
清华回想当日知地宫中有慑魂阵的，只有寥寥几个人，她便也写了下来，“慕椋，易琛，破晓。”</p>
易琛的名字转而划掉，她的笔便停在了慕椋和破晓两个名字之上。</p>
这样一看，似乎有了一些脉络。</p>
盈袖瞧见了慕椋的名字，十分不解，“难道是姑爷么？”</p>
清华微微垂下笔头，摇头道，“不是，都不是。”</p>
她深深思索，“是谁，又知清平调，又知慑魂阵呢？”</p>
可是，她看了许久，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上面的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绝无可能这么做。</p>
她知道，慕椋不会，也信破晓不会。</p>
盈袖思量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娘娘说过，赵王后，是魏国的公主对么？”</p>
清华手中的笔猛然一抖，正好点在了慑魂阵的“阵”字上，她怔怔道，“你说的是，说的是！”</p>
她再次将纸上这些黑色仔细看了一遍，某一刻恍然大悟，便在中间写下了两个字。</p>
盈袖仔细一瞧，念道，“锦书。”</p>
清华缓缓将笔放下，心中已是一片豁然明亮，她腾地站起了身，后背生出一股冷汗。</p>
“众所周知，赵王死后，赵王后不知所踪。”她对盈袖喃喃道。</p>
盈袖不禁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难道，她在宫里？”</p>
清华撑着案桌，沉默了半晌，方道，“查一查宫人名册，看有没有叫易锦书的人。”</p>
盈袖瞬时肃穆起来，“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