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礼有一事不解，便与苏煜道，“煜之，我们之中是不是出了贼？”</p>
苏煜顿了一瞬，摇头道，“守卫都是我们的亲信，信得过才交予这个差事，况他们，也都因此丧命，没剩一个，哪个贼会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p>
阿礼也知不大可能，不由得气恼道，“那真是活见鬼了！”</p>
“要知道我们这地牢从外面可是攻不破的，除非有内应！”</p>
苏煜凝思，倘若不是出在自己或是安王，也不是出在守卫，那流沙骨的人是如何进去的呢？从现场来看，又没有强攻的痕迹。</p>
难道说，是被人迎进去的？</p>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煜心尖微微一颤，只短短回了几个字，“恐怕，还要细查。”</p>
阿礼见苏煜面色凝重，只顾自己低头走路，心想他也着实苦恼，便也不再纠缠，二人各自回府，安排后续查办事宜。</p>
靖侯府，傍晚时分。</p>
苏煜一进门，便有丫鬟迎了上来。</p>
他开口便问，“夫人呢？”</p>
丫鬟便道，“夫人在后院逗鸟儿，新进了两只漂亮的鹦鹉，夫人喜欢得不得了，一下午都舍不得做别的呢。”</p>
苏煜便点头，“我去看看。”</p>
煜之回想起来，他与芙菱成婚已有些年头了，到如今，她的病也没有很大好转，不觉感到有些心酸。</p>
因芙菱怕生，所以他几乎不请人来府上，也不带她出们走动，只让这座靖侯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着她。</p>
他以为，芙菱只需要这一片天，也只需要他。</p>
“菱儿，”他收起这些低落的情绪，见到那个正忘却一切，专心致志地陪着鹦鹉玩耍的女子，便温柔地喊了一声。</p>
芙菱安静了很多。</p>
她听到这一声呼唤，只是浅浅地笑了。</p>
待苏煜走到身边来，她方才扔下手中的小食儿，满眼星亮地望着苏煜，“侯爷。”</p>
苏煜便携了她的手，缓缓穿过院子。</p>
芙菱轻声问道，“你进宫去了？”</p>
苏煜点点头。</p>
芙菱弱弱道，“侯爷可是挨了陛下的骂了，为何看起来不大高兴？”</p>
苏煜细心解释道，“陛下没有骂我，也没有罚我。”</p>
芙菱静静点头，“那就好。”</p>
“公主，”苏煜喃喃喊了一声，芙菱没有答应。</p>
苏煜便又落寞地在心里喊了一声，“公主。”</p>
这是你喜欢的么？</p>
苏煜默默握紧了芙菱的手，心内凄然，“我是一定要查的，菱儿，那时，你想叫我怎么办？你怎么会，和流沙骨牵扯起来的？”</p>
后院那么小，明明几步便走完了，可是这几步，大概是苏煜这一生，走过的最漫长，最煎熬的路了。</p>
无人察觉他的嘴唇已接近苍白，双目宛如一片死灰。</p>
倘若不是阿礼的那一席话，他也不会想到，能进入地牢杀人的，还有另一种法子。</p>
那便是扮着自己或是安王的模样，拿着他们的腰牌，大步而入，然后血洗地牢，将所有人都杀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p>
如此一来，现场留下的一切，便都不再诡异而令人费解了。</p>
他回府之前，特意又去了一趟地牢，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p>
出事当晚，安王在宫里，与皇帝秉烛夜谈，他的腰牌是绝不可能落入旁人手中的。</p>
“安王说得对，我们之中的确出了贼，这贼不是守卫，不是安王，不是我，却可能是，此刻我身边的人。”</p>
“那个秦字，果然，还是东秦的秦么？”</p>
“这些年，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究竟是为了什么？”</p>
苏煜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他从未感到这般凄惶过。</p>
忽而耳畔传来芙菱的声音，“侯爷为何这般心不在焉？是朝堂上遇到了难事么？”</p>
苏煜微微侧目，眼前的芙菱纯净无暇，犹如林间那弱小而乖巧的百灵鸟，她的眼睛因担忧自己，也渐渐显得有些愁色。</p>
苏煜强忍心内苦涩，便道，“我只是想起来，若当年在蓟州，我得以多待一刻，与你见了面，就好了。”</p>
听着这话，芙菱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茫然，面上唯一的一丝笑意也渐渐消失了。</p>
她渐渐放开了苏煜的手，怔了半晌，方有气无力地回道，“你该，带我一起走的。”</p>
苏煜一听，便如鲠在喉，眼角不禁闪出一些水雾来</p>
只见芙菱叹着气撇下了自己，独自，落寞地先走一步去了。</p>
留下苏煜停在原地，看着那单薄而凄凉的身影，渐渐隐入了回廊的尽头，他的双目已模糊了，一颗心便如跌落了深渊，无着无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