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世教”三个字,是裴液拒绝不了的指引。
“.缥青。”裴液轻声道。
又说:“神子已然无识,入林之后,勿言勿语,阖紧双目,任其吞吃,待其啖下至少十五斤骨肉之后,睁眸相对,三息之内,便入神境之中,可以剑烛心毒。”
裴液抬起头来,颊上还是红的,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李缥青直起身来:“衣承心说,【聆诏神子】居于紫竹林之中,而这里就是通往紫竹秘境的神径。”
黑猫:“.”
是的,即便在这样油尽灯枯、几乎站不起来的绝境中,少女依然在努力冷静地考量着后面的敌人,也真的准备好了去孤身面对它。
因此三人推测,【传诏】便是以身飨之,经由《传心烛》秘术,把自己的心神哺喂给神子。
少年僵硬的样子令头顶的少女有些忍俊不禁:“裴液.你好笨啊。”
“哼。”
“.”裴液心中顿时一个空落的酸软,抱紧了她:“我不离开你.怎么了?”
“那么,究竟什么是【传诏】?”
而衣家一切行为的中心,就是这次远嫁前夜的【传诏】仪式。
“把衣服脱掉,我帮你处理一下。”
少年从来不受挑衅,一把满满地按在了那细润的小腹上,在少女的惊叫声中,他屈指一挠,少女声音又高一调,猛地扯衣盖住了腰身,缩成一团小虾笑着倾倒在少年的肩上。
裴液拥着她,渐渐安静下来,他低声道:“我知道衣承心一心信仰龙君之后,都要吓死了。”
裴液来到她身前跪坐下来,轻轻伸手握住少女冰凉的手:“你还好吗?”
少女抿唇笑着看他:“碰一下.会把你的手烫到吗——呀!”
于是身上浴血的少年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李缥青神情怔怔地愣住,但身体的紧绷并没有放松,仍然有些分不清真实和幻境。
冰凉的手指触上肌肤,裴液轻轻握住她小臂,看着她仍然苍白的面色:“你到底怎么样?”
黑猫抬起一双清透的碧眸看着少女:“我把她身上的【鹑首】交给你了,日后自可使用。只是,虽然它肃清了对方施加给你的迷途幻境,但真正深处的火源是来自于你的内心。”
正如少女所说,这道伤确实可以“不用了”。
然而第五道心毒仍然存在,她也仍然没有看清它的样子。
“.”裴液深深揽住她,“别瞎想。”
无洞说,这是吞日会故意为他们提供的情报。
《传心烛》如何在这个过程中起作用暂时不得而知。
两人悚然一惊。
几道金创确实不算严重,最重的还是硬吃衣南岱的那一枪,少年至今气息不畅,胸腹时不时传来烈痛。
在遍观整篇《传心烛》后,她终于真正走进了五毒心烛修炼的正轨,敛起了那些散乱的心绪,努力向正确的方向而去。
李缥青却不说话了,头埋在他怀里摇了摇,抽噎着一动不动。
她知道的。
“.”
身上的伤口都已包扎完好了,裴液重新披上带血的上衣,目光落向少女带血的腰间,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也处理一下?”
她沉默下去。
实际上,一种捉摸不定的不安萦绕在心头,她隐隐有些不敢去想得很清楚。
“没事,我看过了。”少女低声道,“完全封死的,进不来,也出不去。”
“没关系。”李缥青轻笑道,“我们能杀掉衣承心,那也一定——”
“他们是和我们一样情感完整的人.但这所有一切的真实,都倒在那个崇高冰冷的信仰面前。我就感觉‘人’的一切,都.”
那么,吞日会的目的应当就是为了给朝廷和烛世教、欢死楼之间加一些纷争,但后两者在相州的“谋划”,究竟是什么呢?
裴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只能用怀抱拥紧,努力笨拙地安慰:“没事儿,最困难的坎坷都过去了.这都是小事情。”
裴液脸又是一红,一言不发地低头用清水浸湿了纱布,轻轻拭去血迹,敷上伤药后,有些笨拙地帮她裹上了纱布。
比起裴液身上的伤口,这道匕首划过的血痕对一位五生而言基本可以忽略,此时真气牢牢闭合之下,已只剩下些血污。
少女却只死死抱着他,带着哭腔道:“裴液.你别离开我。”
紫竹、白雾、龛笼、壁经,在深寂无人的地底,两人一猫坐在阵中,荧光般升腾的光点已然触到了穹顶。
那高渺的意志越发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