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在离开了视界，除了那些紫竹和白雾。
裴液望向少女的脸庞，那苍白的虚色不减，但眸光已然凝实，她自己撑住身体，微弱一笑：“真气正在一点点回来，我没问题的。”
山羽一掠而上，“夺”的一声，秋水剑刃先穿蛇颈再穿紫竹，竹震叶飘之间，两者已被钉在一起。
脚下也仍然是硬质的石面，绘制繁复的玉珂之阵正缓缓散去荧光，石壁冷得像要渗出水珠。
这确实不像什么深邃逼仄的地底，而是实实在在的缥缈仙境。
仍然是那深深笼罩的幽寂，只有身在地底，双耳才有这样仿佛与世隔绝的恐惧感。
一念及此，他再度握紧了少女冰凉的手掌，转过头低声道：“小心，那神子可能已在——”
它们是在生长和缥缈。
裴液第一次见到这些奇异竹子长成后的样子，异质的紫色深邃如玉髓，但它确实不来自于某种虚幻，除了地面覆盖的那些有枯有新的落叶，竹身同样也冰凉、湿润、硬质，甚至和自然生长的竹子一样，有粗糙、弯曲，乃至有病坏的斑点。
三十年前，西方恬孤身入山跋涉一月才寻到的执念之地；两个月前，紫篁与张子敬携画觅到的噩梦之所，那个时候，烛世教正在这里密谋关于一个月后仙君降世的一切事宜。
没有去到任何地方。
如此真实的一片竹林。
裴液忽然知道自己来到哪里了。
只是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处于起点，背对着最广阔的东西罢了。
这是他来到相州之后一切横冲直撞的最终倚仗，此时开匣取剑，琉璃明润精致的剑身依然静静躺在里面，但裴液轻轻按上剑柄，已然感觉到了什么。
狰狞的牙口正朝他的面上扑来。
手中已只剩一条少女的断臂。
黑猫双眸凝重地把小爪从她冰冷的额头上收回来：“此地压覆心神，如刃穿心，她心烛未明，于此更受折磨。”
裴液再次有了那种世界飘行、斗转星移的感觉，但却与在祝高阳手下和刚刚石门外的那次迥然不同了。
他们所处正是这条神径的起点。
裴液目光在它上面停留了一霎，转头凝重地望向前方。
裴液浑身僵直，冰冷的窒息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没事。”伏在他肩上的少女这是停止了颤抖，撑起身体气声虚弱道。
裴液一言不发地合上琉璃的盖子，当先向前迈步。
裴液深深喘息一口，才平复下胸中咬死的窒息感，身旁青影一倾，他立刻伸手，揽住了少女倾倒的腰肢。
她本就面色苍白双唇失色，此时更是如重伤复发，瘫在他的怀里深深颤抖不已。
李缥青托着黑猫紧紧地跟在后面，如此阔大缥缈的幽幽仙境，寂静得只有他们两人孤伶的脚步声。
玉珂之阵彻底失去了光芒，缥缈的雾气也渐渐淹没了他们的身形，而在两人离去的地方，那具掉落在地的蛇尸已然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