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轮椅上的男子安静地坐着,散开的长发垂在膝边,他深邃的面目和嘴唇一样苍白。
身体本来残废般的伤势在不知名的力量下飞快修复,破碎的剑心也在心神中明烈地跳动起来,尚怀通从未有过如此重生般的强烈欲望。
他紧接着道:“得遇恩主,已是怀通至幸,怀通愿投身尊楼,犬马效死。惟望一日.能血洗我仇!”
尚怀通犹豫片刻,低声沙哑道:“我欲求剑道之极必血,昨日之耻!”
“恩恩主”
“李蔚如。”黑袍人为他揭晓了答案,“你应当认识这个名字。”
这句话竟然从黑色背影上勾出来一句轻笑:“是吗?那么你从这样的九幽出来,能做什么呢?”
许久,他才轻声道:“你真的知道为了一座接天之山,穷尽一生的感觉吗?”
“.”
“要做一件事,你说的那些确实很重要。”黑袍人轻轻转过身来,涂满金纹的戏面在黑暗中显出幽冷的尊贵,但声音还是一样的轻幽,“但要做一件二十年以上的事它们就不够了。”
黑袍人仍然安静地瞧着窗外,片刻后才轻声道:“十七岁,拙巅,意剑,天纵之才,明绮天与之讲剑.可真是一座崇山。”
“.怀通愿为恩主一生驱使。”
东南角,庞然漆黑的庄园一如既往的枯寂,秋夜点滴的冷雨中,它更显出死去一样的鬼气。
一柄长剑横在膝上,他独臂隐没在袖中,修长的苍白手指稳固地握在剑柄之上。
尚怀通不知该说什么,他没敢问,黑袍人也没再往下说。
“.”尚怀通还是一句话说不出,他现在身上有些发冷,因为他刚刚从充塞耳朵的陌生信息中提取出了最初的问题。
他咬牙道:“世间万事变如沙我一定会把这座山碾碎。”
怪不得他从未察觉。
“无洞和安藏,都在等着,只要我露出一点微小的行迹”他轻轻笑了一下,“这里就是天罗地网。”
可怎么会是李蔚如呢?翠羽这些日子,不正是抽不开手的时候吗?监看自己.何以需要这样一位宗师?
“因为他们在等我。”黑袍人继续道,“他们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因为就在这时,他的衣袍忽然轻轻鼓动了一下。
“.”
尚怀通嘴唇颤抖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十年。”他忽然轻叹,望着窗外,“二十年就已经足够难熬了。”
尚怀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东西缓缓推到自己的眼前,浑身却没有一个关节能够动弹。
尚怀通绝不愿再回想过去的那行尸走肉般的七日,如今他握着手中剑柄,坚实的冰凉重新给了他力量,他真的感觉自己从地狱爬上来,历经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淬洗。
但相比几天之前,那鬼般隐隐约约的嘶喘已听不见了。
尚怀通瞳孔一缩。
又是一声低笑,但这次笑罢,黑袍人却沉默了下去。
再也掩藏不住,那浓烈的恨意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任谁都能看出他心脏中暴燃般的毒焰。
黑袍人又轻笑了一声。
“.”
尚怀通忽然一阵心慌,敏锐的剑感令他立刻查知了气氛的不对,但黑袍人并没告诉他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
尚怀通怔住,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监视,但从没感受到那道影子。
“.决心,毅力,情智,”尚怀通低声道,“还有.幸运。”
夺魂珠。
尚怀通一瞬间失去了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