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三十年后,依然见过这位父亲。”少女道,“衣端止,一直是杨诏人和衣丹君的诏守。”
“这支龙裔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黑螭低声道。
但李缥青说的仍不是这面石碑,而是在碑下,竟有两个圆圆的凹陷。连在一起正是一个笔直的横,间隔不过一搾,深浅恰能彷如一枚梨子。
李缥青气笑:“谁稀罕蹭你。”
一百二十斤心珀。
李缥青记得衣家祖地的那些龛笼,也记得它们完好地储存着历代诏子的心烛修为,所以当这一切出现在眼前时,一条细微的隐线就勾连在心中。
“.”
“.”李缥青一时没有说话。
“他们的目的还没有摸清。”
“《传心烛》后篇记录有一种心毒的修法。”李缥青道,“‘心烛抽芯之术’,以一位心烛修者之心毒淬炼而出,能够植入另一人心中,勾出心毒。他们称之为‘心烛引’,可以用于初学者修种心毒,也可用于给敌人种下执念。”
“反正跟伱没关系。”裴液很认真,“你别硬蹭我一半。”
也就是在这时,一旁的李缥青有些声音干涩道:“喂你们看,这是什么?”
黑螭认真看向她:“何以为由?”
“对了。”火焰先移,裴液转身挪步,“这边还有一处地方。”
裴液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这个行为令他心跳有些快:“咱们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裴液看着有些苦恼的少女,挪过这个话题,眼睛一转笑道:“这个神子,算是‘你杀一半,我杀一半’了。”
“船一到,却不要我们去搬,也不过财账——人家直接自己带了些家仆,当夜就搬走了。后来小道消息传啊,是说寅阳那边死了个家主,这东西是拿去陪葬的。”
“而衣端止身姿依然挺拔,但威势深沉,宏如山海,两鬓星白。”
“八月其一:心珀一百二十斤。”
但一切也只能是联想了,在薪苍山的深处,现在他们无处寻找任何佐证。
裴液怔住。
这痕迹远远比七月前来于此落脚的烛世教更加古旧。
小剑只是缀在珠子之中。
“.”
裴液朝它看了过来。
只是背后还是总有模糊的声音牵绊。
其实在讲话之间,他们已将这片不算庞大的空地尽数转完,确实是烛世教曾经盘踞的地方,堆起的血衣是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受害者;被限制住的二三十人就是完成仪式后的蛊虫,其中夹杂进紫篁裴液这种阴差阳错进去的外人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它们的收尾都已埋葬在薪苍深处的大山中,只是为往日发生过的惨剧再填一抹真实罢了。
“但衣端止不在这里。”黑螭道,静静地打量四周,仿佛那个一直阴影般萦绕却从未出现的男子会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立刻敏锐地捉住了它。
李缥青看着他们:“也就是说,不是她因西方恬之事失去心力,心毒才颓去;而是正因心毒一先步颓去,她的心才坠落到这个方向,陷于牢笼之中,无力挣脱。”
“.还有什么事,比诏图更重要?”裴液怔然问道。
“一者是在西方恬所绘的《除夕夜记酒》中,那正是他当年的样子,身形修长挺拔,整个人就如他手中的长枪,虽然已经四十余岁,仍然面峻鬓黑,瞧着就如一个更威严些的衣南岱。”少女怔然回忆着,“二者,则是在衣承心的心境之中。”
少女看着裴液和黑螭:“他在衣承心心中的形象有些朦胧,正因为长大后的衣承心其实没见过他几面。”
“小狗蹭了。”
一人一螭转身看去。
所以衣承心心毒中父亲的形象,亦不来源于《除夕夜记酒》,而是来于她自己的记忆。
可如果衣南岱是衣承心的诏守,那衣丹君的诏守又是谁呢?
一旁的少女忽然一个激灵,握住了他的手腕:“衣端止!”
他又想起那留在欢死楼记录里的大量心珀,来回调动,就如一条暗河下的大鲵,只偶尔见它游攀的影子,却从不曾得知它的来路与去向。
裴液看着这面石碑一动不动,神情有些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