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裴液道,“我想这是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根本原因。不是时间上的快,而是在剑势上它没有铺垫、没有趋势,起得突兀又快,却精准得吓人,完美地切入了这一闪即逝的弱点就像谁把这样完全不属于剑者的一剑塞了进去。”
裴液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教育故事”的必要因素——未知的恐惧才足够持久。
“是山门初阶的《三楼剑》。”甘子枫道,“这一剑很简单,唯一长处就是轻快绝大多数崆峒弟子都学过。”
张景弼脸一下白了:“没!我没那么想。”
甘子枫肃声道:“你也要接受调查注意避嫌。”
“也许,是为浑水摸鱼。”裴液低声道,“贵门把弟子聚于一处,又遏止玄门入山.”
暂且放下这里,打算回去把【照幽】看完,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可以想象当把犯人送上去后,这道锁链也会断开。
“所以,你认为这不是张景弼自己能用出的剑?”
裴液望着台上:“我认为是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可众目睽睽之下,台上干干净净而且这一剑虽然水平远远超过,但去向确实完全符合张景弼自己的意志——他就是对着《白虹篇》出剑前的那一丝仓促去的。”
“.”
许裳白着脸站住。
甘子枫轻叹一声:“但我没有反应过来,诸峰前辈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谁讲给你的?”裴液不想放弃任何一条线索。
“为什么?”
“.没有——刚才在事发之前,也是一切正常。”
跪地的男人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她。
裴液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不用害怕,只要说实话就好——你没想害晏采岳对吗?”
是一柄剑,崆峒制式的、张景弼的那柄,执法堂人把他关押之后就把卸下的兵器暂且放到了这里。它迟早会被更妥当地处理的,但现在还没有。
“稍稍差一些——怎么了,裴哥哥?”
“至少,不那么纯粹。”
“只要心境未废,就可以。”
其实根本不用他恐吓,少年早已唇面一色,如同一只雨中冷瑟的鹌鹑,看不出任何会负隅顽抗的可能。
裴液锁着眉,摇了摇头:“断在这里了。”
“相反。”裴液道,“我认为,张景弼用不出这样的剑。”
“裴少侠暂别,我也回执法堂讯问相关。”
终于他轻叹一声,灯火都暗弱了,秋夜的凉意弥漫了上来,何况此处孤峰浓雾,寂冷透过衣衫贴上了肌肤。
“怎么会这样.”少年怔然。
裴液点点头:“我想也是。”
跪在他身旁的男人应是亲长,此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裴液立在两丈之外,都能感到一股深沉的阴冷。
甘子枫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突然?”
“我,我没想那么多.”
赵成带着他入窟来到尽头,一座倚峰而成的石牢出现在面前。
“比之你呢?”
“裴少侠随意问讯就好。”赵成交代一句,转头道,“张景弼!切记,若有任何不尽不实之处,罪加一等!”
张景弼怔怔:“.没,我就是感觉这一剑.很顺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刺不出来的。”
“张景弼,刚刚瞧来也在重压之中?”甘子枫这时说到。
裴液还是没有放弃:“那伱被活剑找上过吗?”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裴液下意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知道’并不重要,‘做到’才难以理解。”
在离开这座孤牢时,他低垂的目光却忽然被什么一引,落在灯烛下的孤桌上。
于一位生长于娘亲溺爱的少年而言,这确实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门派残酷的另一面。
但不是的。
在这柄仍然沾血的剑上,不止那平安扣不在,而是在剑柄末端.根本就没有那用以系缨的铁环!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