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记得他笃定地在绝笔上写下这行字迹。
裴液轻轻踱着步子,已渐渐远离执法堂的烛火,忽然目光一顿,前方一道黑衣苍发的身影闯入了视野,单剑系在腰间。
“自然是剑腹山。”无洞抬眸看他一眼,“去拜会一下贵门门主。”
许久不见,老人还是那样挺拔矍铄,气质威严,正翻着一本册子,与两位执事低声交谈。
当年的张梅卿并不知道这条内幕,浸淫器道的男子从中看到的事实是——“这一定会用到很多心珀。”
“写声纸”中描述的诡异场景在这时一瞬间尽数涌入脑海,那一夜的小屋中,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
他低头看去,自己手中仍是那柄传自季枫的崆峒之剑,自握在手里之后,它没有过任何异常的反应。
裴液难以猜测男子当时的想法,但确实有一条不容置疑的线索摆在面前——张梅卿,是认得【牵丝】的。
在之前的每一夜,他都事无巨细地写下自己的发现,又怎么会在将要远行的时候不告而别,带着一肚子的秘密沉入湖底?
他不肯把这些危险的事情告诉妻子分毫,那么将其留在了哪里呢?
“阁里是哪位峰主执管钱财?”
器阵两道如此信手拈来般地糅合裴液抿了下唇:“这种炼器手法.”
所以它们才需要用到心珀,裴液即便对器阵之道所知甚少,此时也已渐渐意识到这座剑阵的构建逻辑——那些妖剑本身不能记忆剑术,这是【心珀】和【牵丝】赋予它们的能力。
但有裴液至少相信一点——这样冷静敏锐的一位男子,绝对不会莽撞地就此怀抱秘密奔赴险境。
“对,这是法器了。”隋再华道,“是用法器达成了阵式的某一部分功用。”
“.”
裴液只好硬着头皮去努力勾勒,必须承认,即便仅仅照着葫芦画瓢,这也是极难的完成的任务,好在【螭火】确实如臂指使,他之前也有过勾勒【彼岸宝筏】的体验,在多次出错之后,【牵丝】阵纹的一切幽微精妙之处终于渐渐显现在了这柄剑上。
但果然没有【牵丝】成功,不只是缺少主体,这阵纹首先就与这柄外来之剑不契合。
裴液不好意思地一笑,便和老人讲了自己关于张梅卿之事的推断和疑难,末了将手中剑递过去:“隋大人我记得你在器道上有些造诣,能否瞧瞧这柄剑奇特在哪里?”
“掩藏阵纹,自是为了能令此剑显于人前。”隋再华低声道,“至于用处.我想,它们被铸造出来,并不是为了在某一两个特定的时刻去杀谁。”
无洞点点头,提剑起身道:“那就走。”
裴液深刻感到,在剑上铭刻阵纹真乃一种全新的经验。
无洞刚刚看到这条线索后,告诉少年他抓住了欢死楼在府衙的踪迹,因为他对这种器纹的第一次出现有记忆——正是出自十几年前府衙的器署监。
隋再华接过细细端详,裴液在一旁将此剑七年前坑杀季枫,七年后毁废晏采岳的事情一一告知。
“我同意。”安静之中,师绍生再次开口。
“我们既然押下.萧庭树,自然要顺着稽查元武峰、调查他所经手的莲心阁命令,如此,其人究竟有无通敌,方才明了!”
这样一套笔墨,男子一定会想办法放入藏经铁楼之中才对!
可卷帙浩繁
裴液蹙着眉朝远处雾影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换句话说,如今得拿一把一模一样的崆峒剑来,裴液将阵纹复刻上去,才可能有些效果。
“或者是采蜜之蜂。”隋再华轻抚长剑,“你知道吗,【牵丝】只是一种联系,有时主客之别并不分明。主体可以通过【牵丝】操控客体,而若客体自主运动主体也会得到分毫不差的反馈。”
“这柄剑与它们不一样。”隋再华凝定面容,把剑横在少年面前,“这柄剑中,只有【牵丝】,没有那一套‘星虫’阵纹。”
听得门动,许裳挂着泪痕抬头,眼眸陡然一张,哽咽道:“裴少侠!多谢你,你救了景弼的命。我正不知何以为报——”
“正有件事情要请求峰主。”裴液连忙还礼,“峰主腰间闻讯的‘青鸟’,可否借我暂用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