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四位!”</p>
听见这句话,云中燕暗暗松了口气。</p>
雁月藏珍</p>
郑天城招呼四人进了衙门,在班房分主从坐定,也不多废话,径自从袖袋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们。</p>
“四天后是太妃六十大寿,皇上御赐白玉观音当寿礼,让钦差洪钟护送。而寿礼在出发当天,郡王府就收到这份信。”</p>
四人轮流将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信上只写了四句话:</p>
御赐观音当寿礼。</p>
宴会当日我来取。</p>
倉庫蒙塵太無理,</p>
天譴我來是好意。</p>
皇上御赐的这尊非当朝名师作品,而是白玉观音是汉代名师费一生精力,凝聚精华雕刻,是精品中的绝品。江湖间则说它是宝藏秘钥、绝功秘籍的传闻不计其数。</p>
谁这么大胆,连皇家珍宝都敢明着抢?</p>
云中燕将信轻轻拿起,先是掂量起分量,搓捻一角记其触感,最后凑到鼻下闻。</p>
据她了解,江湖上,擅偷盗着有三人,皆为趁人不意时悄然得手,像这样大张旗鼓要偷东西的却还是第一次见。</p>
而见她如此行径,郑天城眸中精光一闪,但到底没有说什么。</p>
“三天后便是寿宴,我等需在寿宴之前抓住这胆大包天的小偷。”郑天城收回信后道:“现下,还请各位自散去寻找线索,今日午夜之前,给我答案。”</p>
“是!”</p>
此时日头早已过午,时间紧迫。三高个拔腿就跑,瞬间不见踪影。云中燕“腿短”跑不过他们,转身慢慢走,边走边想。</p>
那偷儿留下的信,字迹轻且淡,用的是松烟墨,而非油烟墨。松烟墨色乌无光泽,油烟墨则相反,油烟墨色黑亮如丝。如今由于松树越少,松烟墨越来越难取得,只有大商行才会有出售上好松烟墨。墨又分两派,一是加龙麝助香的,另一则相反,认为不加香料“真松煤远烟,自有龙麝气”。刚才云中燕借风闻香,分明闻到幽幽的墨香,只是这香气并非平常所用香料,而是果香,似乎是荔枝。</p>
杭州城,文房商行有三千七百多家,其中六十四家为大商行。六十四家大商行中,又有一半为无香料派,剩下三十二家有一半以只营油烟墨闻名,剩下的十六家才是关键。每走访一家,云中雁就在册子上划去名字。</p>
“雁月轩。”</p>
云中燕轻念出招牌。她行至街东,这雁月轩便是这条街最后一家文房店。</p>
这是她走访的第十家。</p>
“少侠,这是最新的百里香,不单是墨质细软,连这木包边,都是有名气的雕工精雕细琢的。”刚进门店家小厮就热情招呼介绍,一连介绍几方畅销款,云中燕抓起看看就摇头。</p>
“那,您看看这批,刚从这是来自苏州的集锦墨,送礼……”</p>
云中燕依然轻蹙眉头,连连摇头道:“这些墨都不是我要找的,我要找的是有淡淡荔枝香气的……”</p>
“少侠真会说笑,这世上哪里有……”</p>
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声音。</p>
“阿奇,既是来寻香墨的贵客,就请上座吧。”</p>
小厮愣了愣,应答道:“是,公子。”即随后引云中燕上二楼。</p>
二楼临窗边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白衣胜雪。天蚕薄纱的领子,扣了一朵玉兰花样的玉雕,花瓣雪白,花叶泛着浅浅青色,更添清雅。</p>
月朗风清、翩翩公子,说的正是眼前人罢。</p>
“少侠,这是我们家公子。”</p>
“在下沈二。”他长指在椅把手上一推,轮椅缓缓前行,原来他不良于行。</p>
“云中燕。”</p>
互通姓名后,沈二公子一指身后墨架道:“少侠既来寻墨,便来看看此处。这架上全是珍品,却不知你要的是哪方?”</p>
长桌上也摆着几方墨,云中燕走近查看,有一方泛幽绿光,云中燕盯看着了许久,沈二公子微微一笑,道:“它名“追影”,因其夜间能光而得名。”</p>
谁知云中燕却捧起一旁毫不起眼的一方墨道:“我要找的就是它!”</p>
沈二公子略略一怔,即便笑道:“云少侠好眼力。这是岭南出的松烟墨,从制成烟料、入胶、和剂、蒸杵、模压成形……一路不离荔枝壳熏烤,故而荔香馥郁薰人欲醉。只是质料考究,故产量极少。”</p>
“您可记得,这墨都贩售给何人?”</p>
“自然。”</p>
沈二公子令小厮阿奇去取登记稀墨流向的册子。阿奇应声而去,好半晌在柜子里翻出一本窄红册子,正准备送上楼去,却不料身后猛然有人撞了过来。阿奇一个不防备,手里的册子腾空飞起,而那肇事者纵身一跃便接住了它。</p>
也亏得阿奇机灵,眼见来者不善!当即一把抱住此人大声呼救。</p>
云中燕听得楼下喧哗,当即飞身而下,两人顿时在店堂里大打出手,抢夺中,两人各扯住了册子的一半:刺啦!册子当空被撕成两半。</p>
那人见状不妙,带着半本册子逃之夭夭。</p>
云中燕拔腿要追,肩头却被摁住,她回头一看,拦住她的不是别人,却是郑天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