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祥和,夜渐深,侍卫们也露出疲态,强打精神。</p>
此时听到一阵紧迫的脚步声,云中燕疑惑去看。那匆匆忙忙的人,是王府中每逢重大宴席就会聘请来协助厨子的杀牛人,他四处张望,又似乎往怀里揣什么,借着灯笼,云中燕看到是——红册子!。</p>
云中燕即刻追上,一把扣上行径可疑人的肩。</p>
“拿出来。”她冷声道。</p>
“姑娘饶命。”杀牛人立刻扑通跪下,“我并非小偷,是我捡的,只是觉得这花布花色新好看,想拿回家给闺女玩。”</p>
云中燕从地上捡起被那杀牛人丢在地上的红册子,果然是那日在雁月轩被撕掉一半的登记册。有人故意要引开她。与此同时,听到宴会正堂中有尖叫,客人们如潮涌出,</p>
中计了!</p>
云中燕先去确认老太妃无碍后越上房顶,郑天城环抱而立。</p>
“大人,属下无能,中了调虎离山计。”</p>
郑天城似早料到会发生此事,他不慌不忙,悠然道:“洪大人送寿礼,寿盒打开后轰然作响,众人就都逃了。迷烟散去之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洪钟和空无一物的纸盒。”</p>
云中燕愤懑地打了下胸口:“重兵把守,观音还是被盗了。”</p>
“不是。恐怕那白玉观音至始至终都没进郡王府一步。”</p>
月黑风高。</p>
云中燕运轻功,脚尖轻点,身体一掠便是几丈远。</p>
连月都懒得从云中探出头的暗夜,云中燕却能准确找到要走的路,如果细看,那高草中如萤火般憧憧点点的绿光。正是这光的指点,让云中燕一路追踪至此。那光,细细碎碎全指向一座破败的弥勒庙。曾经香火旺盛,如今蛛网密布,弥勒佛庙在静夜里森然耸立。破败的暗影在风中有摇摇欲坠之感,似乎大声说话就会坍塌。</p>
这里已是远离杭州城的郊外。</p>
云中燕悄然靠近墙根,果然看到有条身影一闪入了庙。听到有人悉悉索索。云中燕绕墙走了半圈,发现有面墙上裂了条大缝隙,因她身形够小,便从那窄缝隙中钻了进去,如此穿到了正殿一旁的佛龛,云中燕躲在此处,很难被发现。</p>
屏住气息等了一会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似又有人来。</p>
“谁?”那暗影声音一紧。</p>
“是我。”</p>
“你来了,东西呢?”</p>
被问话的没应答,脚尖一点掠上台子。“嗤。”火折子的光一闪,点亮了供台上的蜡烛。紧接着,那人绕到正殿弥勒佛像后,从弥勒佛肚里抽出一盒子,层层打开之后,一尊盘膝而坐,面目慈祥的白玉观音展露眼前,烛光虽弱,但不掩其如脂的光泽,温润洁净,流淌着柔和美丽的光芒。</p>
借着蜡烛闪烁的光亮,云中燕看清两人的脸,顿时暗吃一惊。那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廖田飞和钦差洪钟!</p>
这洪钟清廉名声在外,没想到……</p>
廖田飞拿出一方黑布往白玉观音上一盖,道:“我先走。”</p>
“往哪儿走?!”云中燕忙从佛龛后掠出,剑尖直指咽喉。</p>
“白玉观音,你们也带不走。”郑天城和沈二公子也出现在庙门外。</p>
“你们怎么会……”两人一脸震惊难以置信。</p>
云中燕一扬手,绿色的荧光飘扬。</p>
廖田飞托起纸盒一看,那纸盒外面,撒了一层粉末,随着自己的动作,那粉末便四泄飞扬,且幽光点点。</p>
那日云中燕向沈二公子借墨,郑天城借令牌,防的就是此刻。云中燕用象牙令牌以查看铁库为名,在装白玉观音的纸盒外撒上了“追影”,这“百年不散,幽光如路”的稀墨此时化为千里追踪的利器。</p>
“这件事不关洪大人的事,是我……”见事情败露,廖田飞将武器丢掷一旁,自上前领罪了。</p>
“不,廖大人,你不必一人承担。”</p>
二人没有互相推诿,反而都为对方辩解起来。</p>
“他们都无罪,有罪之人是我。郑捕头,我投案,偷白玉观音的正是老身。”令人意外的声音出现在庙门口。</p>
贴身嬷嬷搀扶着老太妃,二人缓步上前。两案犯见此立刻跪到老太妃面前,声音颤抖:“太妃娘娘!”</p>
“且勿多言。”老太妃眼神坚毅。</p>
“喂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云中燕在心里怪叫。</p>
“河南水患,民不聊生。这白玉观音若折成米粮,必可赈济河南千万灾民。也是功德一件。”</p>
廖田飞黯然,补充道:“王府上下为赈灾一直节衣缩食。皇上要送太妃这白玉观音做寿礼,礼未到杭州城,黑市已有人知道太妃心意,定高价愿买。”</p>
“是我决意出售这尊白玉观音!”</p>
“可是,皇上御赐之物怎可变卖流落民间?”</p>
“正是这白玉观音太过珍稀,一旦离府必会天下皆知。是我给太妃出的主意,谎称被盗,这一切皆为我一人策划……”</p>
三人各抢投案。郑天城沉默不语。云中燕握紧着叶红菱的令牌,那温润的象牙在自己手微微发烫。</p>
“云中燕,你且来说说该怎么办?”郑天城突然问她。</p>
“廖侍卫,洪大人,两位心意昭彰,自可对天。但云中燕身为捕快,自有捕快之责。我必须将这尊白玉观音和二位带回王府,此事将原原本本上奏郡王与开封,奏请圣上定夺。……太妃善心如此,更应堂堂正正地让天下人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