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主任作为江东省最大公立医院的科室主任，算得上是事业有成。医生的特殊职业属性，赋予他文质彬彬的气质。</p>
他今年应该有五十了，但是保养得体，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p>
在我的印象里，急诊科是死亡率最高的科室。彭主任见惯了生临死别，早已锻炼出非常粗壮的神经。但是他在孟婆婆说完她的口头禅后，竟然瞬间变得面无人色。</p>
我自己是医学院出身，虽然没有当上医生，但是我对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充满了敬意。我问彭主任：“彭医生你怎么了？”</p>
彭医生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说：“没事儿，有点低血糖。”</p>
孟婆婆瞅了彭主任一眼，佝偻着背往大门口走。</p>
彭主任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又问：“发生啥事啦？”</p>
彭主任回过神来，望着孟婆婆的背影说：“真的没事，你送老人家吧。”</p>
我压下好奇心，追上孟婆婆，说：“您住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孟婆婆不答话，而是问我：“我的袋子呢？”</p>
我一拍脑袋，叫到：“哎呀，送你来医院的时候忘记拿你的袋子了，估计被人捡走了，真不好意思。”</p>
孟奶奶低着头说：“真是可惜了。”</p>
她继续往医院大门口走。我只好跟着，问：“您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看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怕你晕了。”</p>
孟婆婆不说话了，缓缓地步行。</p>
我一路跟着。</p>
冬天的风很大，孟婆婆的身子极度虚弱，在风中左右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我一直跟在旁边。</p>
孟婆婆走路虽然很慢，但是步伐很坚定。</p>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孟婆婆走进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径直走向三楼。</p>
我在她背后喊：“我也进来陪下你啊？”</p>
孟婆婆似乎没听到。她低着头摸出钥匙，缓缓地开门。</p>
我又说：“我进来啦？”</p>
孟婆婆没有关门，应该是默认了。</p>
我走进屋子，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香烛的味道。</p>
孟婆婆打开灯，墙上赫然挂着四张黑白遗照。一张是老头子，另外三张是中青年男四个人四双眼睛冷漠地盯着我。</p>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p>
孟婆婆给四个人上香，然后转过头，昏黄的眼睛看着我，嘶哑着说：“孩子，我好得很，你回去吧。待在这里你会害怕，我看得出来。”</p>
孟婆婆的年纪很大，起码有八十。她脸上全部都是老年斑，一口牙都掉光了，说话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腔调。</p>
在如此阴森的气氛下，我居然听出一丝丝慈祥的意思。</p>
毕竟孟婆婆救了我三次。我在这个地方的确没有勇气待下去，而且也没什么理由。我本来是担心孟婆婆半路上晕倒，但是我发现她走路回家后，精神似乎越来越旺。</p>
对一般人而言，走路是疲惫，对孟婆婆来说，走路却是休息。</p>
孟婆婆慢吞吞地摸出一个篮子，里面装着针线，她开始打毛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