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坐在桌案后，一叠叠的册子堆叠在左右两侧。</p>
一本册子翻过，又拿起另一本册子。</p>
船上物资的多少，直接关系着船队的后续航行，关系着整个船队的安危，顾正臣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才行。粮食储备多少，煤炭储备多少，武器，尤其是照明弹还有多少，这些都需要后续安排人盘点对账。</p>
淡水资源现在倒是不愁，储备半个月的就足够了，每向北航行一段，总能发现一些河流，沿途补充就是了。</p>
“先生。”</p>
朱棣作揖。</p>
顾正臣抬头看了看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p>
朱棣没有坐，而是上前道：“弟子有些事想问先生。”</p>
顾正臣合上了册子，向后靠去，看着朱棣一张凝重的脸，问道：“海外分封的事？”</p>
朱棣摇头：“弟子跟先生走过大海，闯荡过库斯科，海外分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事。只是弟子之前做了个古怪的梦，梦到了一些并不吉利的事，想找先生解梦。”</p>
顾正臣有些拿不准。</p>
梦这东西大部分是无意识的，与现实没有映像关系，往往是毫无意义的。</p>
不能说梦到过自个是真命天子，那日后就真能成大业了。</p>
寻常百姓家做梦，基本是梦醒了无痕，最多叨叨两句也不当回事。</p>
可老朱家容易将梦当一回事，认为这是老天爷给的指示就在里面，时不时将梦解出来，然后当作老天的安排来办，所谓的“顺应天意”吧。</p>
朱棣想要解梦，这倒是头一回。</p>
那需要听听。</p>
朱棣见其他人都在远处，便压低声音，对顾正臣讲述了一番梦境。</p>
顾正臣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p>
这他娘的到底是梦，还是马皇后托梦来了？</p>
按照史书记载，马皇后是在洪武十五年八月走的，也就是今年的这个月！</p>
只是，不应该吧？</p>
马皇后接种了牛痘，天花要不了她的命，至于其他的病症，只要不是什么绝症，太医院、医学院总能搞定吧？</p>
出航时，最大的担忧就是朱雄英、马皇后两人。</p>
这段时间以来，顾正臣努力不让自己想金陵的人与事，可朱棣这个梦，实在令人不安。</p>
朱棣问道：“先生，我有些害怕——”</p>
顾正臣双手支撑在把手上，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马皇后身体一直都挺好，断不会有事。何况医学院很努力，太医院也有高人，一些病症总能解决。”</p>
朱棣知道这些，可梦中的情景太过清晰。</p>
顾正臣挥了下手，似乎在给自己鼓气：“马皇后一定会没事，你这只是思虑过多，疲累过甚之下的一个梦。”</p>
朱棣看着并不那么自信的顾正臣，心头的忧虑更甚，思索良久，说道：“先生，我们需要加速北上，早点找到番薯返航。”</p>
顾正臣心中满是不安。</p>
也是被朱棣的梦给惊住了。</p>
马皇后一旦出事，顾正臣不敢想这会的大明是什么场景，朱元璋会做出什么事来。</p>
确实不能继续这样溜达下去了。</p>
必须两班倒，夜间的航行速度也需要拉起来。</p>
顾正臣目光坚定起来，走出舵楼，对值守的徐允恭道：“传令，船队加速，赶往中美洲！”</p>
徐允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p>
不久之后，大福船、大宝船两侧的舷窗打开了，一根根长橹插入海水之中，随后便摆动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