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过来。”
“我没办法自己结束这一个笑话。我在睡梦里等着死亡,也等不到,反倒只有你一次次地来。我烦得想杀了你……或者不入睡,你就不会来了。
倒吸的那一口尖锐的凉气,令林三酒猛然睁开了眼睛;她一时之间,几乎错觉自己又被人掐住了脖子,随即才意识到,是她在梦中哭得太厉害,鼻子早堵得严严实实,一点气也透不进来。
“所以……我也要进入他过去两天中做的一个梦里么?”林三酒咽了一下嗓子,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蓦然之间,她踏上了一片浅灰石砖地。
等等,你在哪里?
那陌生男人却像没听见一样,慢慢收拢散落一地的四肢,慢慢地站起身。
【扁平世界】质变过程尚未完成,女娲和林三酒一样,都还不知道“方舟”最终成型后的具体情况。
“第一次……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在梦里问我,我是谁。”
那个——那个十二界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疯狗?丧心病狂的杀人魔?
是不敢问。
她没法出声,也没法动作,是因为……是因为梦的主人不肯让她走近?他难道察觉到,有人侵入了他的梦里吗?
“……无法放弃,面对不了,也做不到不看。”
但仅从已知的模糊轮廓上来看,她知道女娲说得没错——方舟形态确实太特殊了,就连想要用它救回已刻骨铭心的亲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却被困住了一样,不管怎么挣扎也走不动,叫不出声。
他顿了一顿,终于回过头,与林三酒第一次目光相触。二人遥遥相望;过了几秒,他转身离去了。
“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他?”林三酒说话时,气仍一顿一顿地,喘不均匀。“我知道他是谁了……可是我、我怎么用方舟带他回来?我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死了——”
她从没有想过,一个阴鸷低沉的陌生声音,遥远冰凉、仿佛不太肯定似的三个字,却差点让她发出一声嘶喊——仿佛她是失足跌入山渊的遭难者,在苦苦煎熬至性命边缘时,终于听见有人从崖上叫了她一声,终于有人来找到她了。
林三酒顿住了。
是她在杀死宫道一之后,愣愣坐着的那一条石板路。
好像那一声“是”才响起来,世界就忽然沉没了。
“不入睡,你就不会来。
林三酒无声地说,你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在这三个字一问出口的时候,梦的主人忽然怔了一怔——虽然他始终抵抗着、不让林三酒走近,但她毕竟正站在他的梦里;他的情绪、他的状态,就是困住她的漆黑水流。
会察觉梦有了变化,也不奇怪。
不过,不管等方舟完成后她该怎么想办法,都少不了第一步,就是先见那人一次。
她忽然想起来,在刚刚击败枭西厄斯之后,大巫女曾抬起眼皮,朝她问道:“人偶师在哪里?”
那声音像灰蒙蒙的雾气一样,又凉又轻,似乎一碰就要散了。
她大口吸着气,从草地上爬起身,女娲依旧坐在远处,面色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这句话一直在她的思绪里回响,不知道有没有被梦的主人听见。
“你是方舟的主人,”女娲打断了她。“具体要救谁,怎么救,自然只有你来决定,也只应该是你的决定。”
可是她明明才是什么都忘记了、不该有情绪的那一个人才对啊。
有的碎片她眼熟,觉得自己也去过那地方,有的她不认识,有的她不敢看。
……梦真是奇怪,现实的影响也能渗入梦里;就像从另一条河道里涌进来的水,温度、颜色总会不同。
林三酒如果不是在梦里,大概会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是她忘记的人?
林三酒想要再往前走几步,但才一动步,就听见远处那人又低低地说:“我说了,别过来。”
“……林三酒?”
女娲问道:“你准备好了么?”
“鬼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很简单。”女娲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上了林三酒的额头。“人的意识是一道连接现在与过去的桥,所以你才能通过意识,进入亲友过去两天的梦里。同样的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再次把你推进他人梦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至能源送达倒计时—
临近结局,压力真的非常非常大。
这个结局是我在放弃了好几个设想之后,斟酌酝酿很久的结果,我自己挺喜欢的。不过写文这么多年,我很清楚,做不到所有人都满意。(别说满意了,甚至做不到所有人都看见我写了啥)
但我依然希望能让大多数的人满意,给你们和末日相伴的时光一个合格交代。所以嘛,压力真的很大……大得睡一半醒过来,手心都在出冷汗的地步。
有时真觉得,文是要拿命写的,连网文都是,真不公平啊,不是说网文门槛低来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