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沅一句话，沉浸在黑暗中的叙州府衙，瞬间灯火通明。</p>
许多奴仆下人、捕役差官，早就备好了蜡烛和灯油，架好了梯子长钩，就等杨沅一句话呢。</p>
“剩下的，明天再汇报吧。”</p>
杨沅站起来，底下的人立即跪了下去。</p>
杨沅懒洋洋地挥手：“我乏了。”</p>
“报~~”</p>
杨沅话犹未了，主动要求负责府衙外围守卫的潼川团练使甘泉，便快步走了进来。</p>
“抚帅，马湖蛮、南广蛮、石门蛮，三蛮派人，拜见抚帅。”</p>
“哦？”杨沅挑了挑眉，有些意外。</p>
他此来，当然是要先解决叙州三蛮，再继续南下的。</p>
只不过，他没想到，叙州三蛮会这么快就主动与他接触。</p>
他本以为，还要搜山趟谷，好好消遣消遣这些山中野人呢。</p>
杨沅又坐下了：“叫他们进来！”</p>
本来跪在堂上的文武官员急忙起身，左右列队肃立。</p>
片刻功夫，三个穿着本地蛮戎特色服装，头上戴羽毛装饰，项间挂着银项圈的土蛮，各自手托一个托盘赶来。</p>
府衙大门敞开着，中间为大门，两边为角门。</p>
三蛮来人没敢走正门，从左右角门进来，再在堂下排成一排。</p>
然后，他们就跪下了。</p>
他们跪在地上，托举着托盘，膝行向堂上跪爬而来。</p>
他们三个，是两个白头发，满面沟壑的老者，还有一个，是五旬上下的妇人。</p>
三人手中，各自托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中，都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p>
左右叙州文武官员，立即一阵窃窃私语。</p>
随杨沅南下的樊江和王大少，有些意外地向杨沅的公案前靠了靠，以便随时可以拦在杨沅的前面。</p>
虽然，杨沅根本用不到他们的保护。“马湖蛮九溪、（南广蛮卜定、石门蛮沐川赖），叩见抚帅大老爷。”</p>
三人把托盘放在地上，双手据地，把头深深埋到尘埃里。</p>
那姿势……</p>
杨沅忽然想到了《水浒传》里宋江那销魂的跪姿。</p>
“你们大鬼头派你们来乞降的？”</p>
杨沅冷笑：“这人头……就是你们推出来的替罪羔羊？”</p>
他们应该不懂替罪羔羊的出处，但是联系语境也能明白杨沅的意思。</p>
三个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额头紧贴着沁着凉意、满是灰尘的地面。</p>
“抚帅，这三颗人头，就是冒犯天威的罪人，马湖、南广、石门三蛮，现任的大鬼头。”</p>
杨沅一呆，这个……他是真没想到。</p>
大鬼头在部族里，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和威望。</p>
在这种部族式地方政权里，大鬼头也是该部族最大部落的族长。</p>
所以，要么是他们自知难逃制裁，为了保全族人主动自杀。</p>
要么，就是被他的族人们杀死。</p>
如果是后者，那也就意味着，不只是他的族人，他的亲人、他的心腹，全部抛弃了他。</p>
否则，是没人能杀死他们的。</p>
想到这里，杨沅目光一厉：“他们是怎么死的？”</p>
九溪重重地磕了个头，沉声道：“他们冒犯天威，为族人招来天兵，他们该死。所以，我们杀了三大鬼头。”</p>
杨沅的目光定在九溪脸上：“你在马湖蛮，是什么人？”</p>
“小人是马湖蛮现任大鬼头的父亲。”</p>
那苍白须发的老者抬起头，望着杨沅，平静地说。</p>
杨沅微微一皱眉：“你倒下得去手。”</p>
九溪的眼角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依旧平静地说：“马湖蛮已经完了，抚帅老爷，他是大鬼头，他该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