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小心。”平喜在面又惊又怕,恨不得伸手去将他的双脚托住,唯恐他一不小心摔来。
御花园一角的走廊上,一雪白身影正缓步走着,旁边跟了个身着白袍的神侍。
走在最前面的人,面色无悲无喜,银白长发披散,面容雪白,淡色睫毛微微翕动,瞳孔在日光呈现出干净剔透的浅色。
整个人如同雪中走出一般,
听到吵闹声,他微微偏,望向御花园的方向,越过一地宫人,视线落在正在荡秋千的少年身上。
顿了半晌,才淡淡收回视线。
历代帝王都是冷心冷清,他会会怒会冷脸,活泼鲜动,而且命格也奇怪,他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生来就在明镜台,老国师一手带大,不知山外何样,也未有过好奇。
老国师说他生来就是块石,他不会好奇,不会生气,不会。也不会难过,就算把他放在一整天,他都只是发着呆一动都不动。
就连抚养他长大亦师亦父的老国师逝去,他也未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安静的接手相关的事宜。
这是他第一次有好奇的事。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殷怀问过他的,“你说你是出世之人,可是未入世,何来出世。”
当时他听到这番无知无觉,因为在他来,入不入世和他没什么关系。
神侍望着阖眼念经的释无机,他面前静静摆了一本经书,菩提香缭绕,面容不真切。
他伸手准备去拨动香炉,视线不经意落在经书上,微微一怔。
大人何时需用清心凝神的经书了。
“大人,这是静心之用....”
释无机缓缓睁眼,雪白眼睫翕动,又低低垂,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我知道。”
“......”
神侍心中诧异,但最后是没问出口,只是默默的上长明灯,然后悄声掩门离去。
殷怀自病好后睡的就比往常早一,他按例批完折子,准备上床就寝,便见重苍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殷怀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做什么,“重苍,朕说了这事以后交给其余人就行。”
重苍保持着蹲在他跟前的姿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于是殷怀纠结了一会,是决定着他去,愿意伺候就愿意伺候。
于是他伸出脚,等着重苍替他脱鞋袜。
“重苍,你们北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重苍喉结上滚动,“北戎人大多都生活在草原上,但是也有自己的王城。”
“听说你们人人供奉狼神是不是真的?”
“嗯,和大殷一样,都有自己信奉的神。”
殷怀了个哈欠,只觉困意来袭,微微撑着手,合上了眼皮。
重苍听到他没有动静了,抬眼了,见他安静的躺在灯,眉眼稠艳动人,双唇微张。
就这一眼,他像是什么烫到了似的,飞快的收回视线。
然后低眼,轻轻的将殷怀的脚盆中移出,收拾妥当后,便直起身往屋外走去。
因为是近身侍卫,和普通奴才不同,重苍有自己单独的屋子睡觉。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躺了床。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随即又强迫自己不多想。
他面色冷凝,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等到小皇帝放他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缓缓睁眼,他神色有难得的茫然,睁眼后一件事并不是起身床,而是视线望向自己的身,
他做了个梦。
一个荒诞不堪的梦。
他梦到高高在上的人在他身,面上神情是他未见过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