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p>
今年y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一月份了, 路上还有行人穿着夹克外套出门。</p>
路边的植被倒是郁郁葱葱, 和往年一样。</p>
池中月一个人开车，回了池家。</p>
短短两个月时间, 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废弃的住宅。</p>
以前严防死守的铁门大开着，门后躺了一只夜猫，灰扑扑的身子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p>
踏进铁门, 满脚都是落叶和泥土。</p>
名贵的躺椅倒在地上，把手上沾了干枯的鸟屎, 池中月走进一看, 才发现椅子后面还蜷缩着一只小黄狗。</p>
她记得这只流浪狗, 以前常常试图溜进来, 但每次都被守门的无情赶出去。</p>
现在, 它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去了。</p>
池中月拿出钥匙, 打开大门。</p>
这座诺大的别墅竟然空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些桌子沙发实在搬不动, 其他能搬动的，比如花瓶比如电器，都被抬走了。</p>
池中月不知道谁拿走的这些东西, 可能是老魏，可能是张妈, 可能是小李，可能是他们约好了一起来搬走这些值钱的东西。</p>
明明事情才过去两个月，可这座房子就像废弃了两年一样。</p>
池中月径直上楼, 进了自己的房间。</p>
她房里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桌子柜子被人翻了翻，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动。</p>
池中月站在书柜前，看了两眼。她早就不读书了，这书柜里的书都是她小学到高中的课本，一直懒得清理，就留到了现在。</p>
她走到书柜前，蹲了下来，拉开最底层的抽屉。</p>
里面有她小学的作业本，纸张泛黄卷曲，铅笔留下的字迹几乎已经看不见，只有老师和家长批阅的钢笔字还清晰如常。</p>
池中月随便拿了一本，走了出去，进了阮玲香的房间。</p>
她把阮玲香梳妆台抽屉里的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把木梳子。</p>
收好东西，她下了楼，离开了这栋即将充公的房子。</p>
下了山，池中月直接开往当地监狱。</p>
今天是池荣贵执行注射死刑的日子。</p>
秦唯平在大厅里等着池中月，见她来了，二话不说，带着她往里面走。</p>
监狱的气氛并没有池中月想象中那么沉重，正在活动的犯人有说有笑地，有的还和狱警开玩笑。要不是他们穿着狱服，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一群犯人。</p>
池荣贵关在最顶楼的监狱里，不过这栋楼一共也就三层，没安装电梯，池中月和秦唯平走上去的。</p>
穿过悠长明亮的走廊，池中月终于开口说话了。</p>
“听说他最近常犯心绞痛？”</p>
秦唯平点头，“昨晚才又犯了一次。”</p>
池中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p>
到了走廊尽头，秦唯平推开一道厚重的铁门，吱吱呀呀的，特殊的金属味道扑面而来。</p>
这一刻，池中月才感觉到监狱的气氛，原来刚才看到的，都是假象。</p>
会谈室里，灯光开得很暗。</p>
池中月坐在凳子上，随意地翻着自己的作业本。</p>
几分钟后，隔着玻璃的房间里，狱警带着池荣贵进来了。</p>
池中月没抬头看他，只去听他的脚步声。</p>
沉重，拖沓，伴随着脚镣的摩擦声。</p>
想必他老了很多吧。</p>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池中月一抬头还是惊住了。</p>
池荣贵瘦的不成人形，原本富态的脸上颧骨竟然突了出来，两腮的肉松松垮垮地垂着，双眼浑浊，没有焦距，眼珠转都不转一下，被狱警扶着才找到了凳子坐了下来。</p>
他和池中月面对面坐着，只隔着一层玻璃，可他不知道池中月在哪里，听见右边有声音，头就朝右边偏着。</p>
他才五十岁，却如同耄耋之年的老人。</p>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p>
最后狱警咳了一声，说：“有话快说，是有时间限制的，只有十分钟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