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急的唇色都是白的：“这样好端端晕倒，以前从来都没有过。”</p>
“是受了伤，不是魔气。”白发老人指尖动了动，然后抬眸，看向那个被带回来的少年：“这位小道友，能不能告诉我，无福之地除了邪祟，还有其他不一样的东西，我徒儿都碰过什么？”</p>
少年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才道：“她碰过我，可能还碰过那些石像。”</p>
“石像？你指的是碎了的那座神像？”白发老人眸光一顿，接着起身。</p>
少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加了一句：“村民们说有大仙托梦，让他们献祭供品，我就是选中的供品，供品就是用来喂神像的。”</p>
那声音里多少带着嘲弄。</p>
白发老人不可能听不出来：“那看来是有了冲撞，我先去煎副药，小道友你是我徒儿带回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元魂耗力极多，她可能一会会醒，就有劳你帮忙看着点了。”</p>
少年没说话，视线落在女人苍白的唇上，不由点了点头。</p>
另外三个还在忙，火盆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殿里送。</p>
就是因为秦晚无意识的说了两声冷。</p>
“师父，只煎药就行吗？”当师兄的还是不放心。</p>
白发老人则是回过眸去，看了少年的背影一眼，声音缓缓：“有些事，本该是我的因，你师妹舍不得我受，就想替我扛，傻孩子。”</p>
“师父，是出了什么事？”</p>
老人见弟子脸上急的很，轻轻笑开了：“没什么，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去就可以。”</p>
他的因，哪能让一个孩子来担。</p>
今天虚明山的天雷，就是在告诉他，期限快要到了。</p>
他修道一般，根骨也一般，但他还是想要斗胆问一问天道，虚明山能不能留，山脚下一百多口村民的命，能不能留。</p>
他的徒儿向来聪慧，恐怕早就想到了他会有此一劫，才会在无福之地，带了供品回来。</p>
如果他猜的没错，锁住少年的应是天锁。</p>
他这个小徒儿，看似做事荒唐，实则比谁都有缘由。</p>
只是这缘由藏得太深，旁人有时会看不出来，只以为她是喜欢养男宠。</p>
白发老人摇头，这一点也是因为他这个做师父的太过心软。</p>
她看了，就有样学样。</p>
捡回来的那三个人，一个身上有护国将风，本是安定天下之后战死的命，一个身上带着文脉气息，另一个则是战乱之地出来的亡国之命。</p>
她想多留他这个师父一年半载。</p>
也就逆天而为，将原本福薄之人带回了山上。</p>
三个人叫她一声公主，也是因为彼此都明白，是对方把他们从死人堆里带回来的。</p>
只是这些事，鲜少有人知道内情，除了他这个当师父的。</p>
他那徒儿，心里想的事又密又多。</p>
山下的亡魂山精鬼怪，都喜欢来找她玩。</p>
从她很小的时候，老人就知道他这个徒儿与常人有异。</p>
仙门树下，小小的人儿揪着他的宽袖抬头问过他：“师父，为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三界六道又要分人善鬼恶，明明山门里也有不好的事，就那些天天嘲笑四师兄是乞儿的人，还说我们修为不够，根骨一般，以后也成不了多大气候，还抢了五师兄得来的罗盘，还欺负山里修了气运的老虎，取了虎皮，还当着那小老虎的面，一剑断了它母亲的头，就为了那兽皮和灵丹，他们才是坏的！小老虎经常和我玩水，还带挖灵芝，连惹他们都没惹，他们做了恶鬼才会做的事，那些人可恶极了，我为什么不能打他们！”</p>
“天道又为什么能容忍他们得道飞升。”小人儿嘟嘴：“这根本就不讲道理，我不要修这样的道。”</p>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p>
老人就知道，他的徒儿，以后要走一条太难太窄的路。</p>
因为那是和所有仙门对抗的路。</p>
但老人却高兴，他们虚明山，有这么一个人在。</p>
他的大道，他正不了。</p>
因为他觉悟不够。</p>
可他的徒儿不一样，她总是让人惊喜。</p>
他老了，很快也就不在了。</p>
他相信，只要有徒儿在，虚明山就能在，山脚下的那些村民们，山上的那些鬼怪们，也都能在。</p>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p>
老人笑了笑，踱步踏云，入了药舍，任由乌云密布，笼了整个山头。</p>
“这时候煎药要紧。”</p>
老人就是这样，在别人看来，固执清贫，不懂变通。</p>
采药的山灵精怪，看老人起炉，一个个凑过来，像是在交流。</p>
“道长，崽崽在哪？”</p>
“什么崽崽，那是公主，都说了已经长大了，不能叫崽崽了。”</p>
“公主在哪？还没回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