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假模假样地客气，“还好还好。”的确是还好。</p>
王爸爸是有手术，但又不收人红包，都是院里发钱，收入有限。</p>
王妈妈有退休工资也有辅导班外快没错，但她退休后就懒了，尤其怕遇到熊孩子，收学生很挑剔，而且还有圣母心，不愿意给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造成负担，收的钱不多，所以真算起来，外快也没多少。</p>
总体来说，维持小康水平而已。</p>
但总有人不信啊，尤其别人提到医生，总觉得有很多“灰色收入”。</p>
舅舅还暗示舒宁，问她找王爸爸做一次手术要给多少红包。</p>
舒宁只能口气清淡地告诉他，来做手术的人里，很多条件都很一般，人家能凑到钱做一台手术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问人收红包。</p>
有钱人的那就更不可能收了，以前王爸爸抽了别人一根烟，后来传出去，说他不收钱但喜欢烟，就有不少有钱人拿着烟来找他想插队做手术，王爸爸气得半死，那段时间连烟都不碰了。</p>
可说了，舅舅还是不信，甚至还觉得舒宁是有所保留，笑笑说：“反正都是家里人，就算我们知道收多少红包，也不会和外面人说，是吧。”</p>
舒宁只能淡笑着说：“舅舅，你放心吧，以后万一要是家里人需要手术，我爸肯定尽心尽力，也不会收一分钱。”</p>
张油这舅舅要攀的就是这个关系，闻言舒坦了，点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么。”</p>
张母这时候忽然道：“许停呢，他晚上还有课？”</p>
舒宁：“没有，应该在路上了。”</p>
刚说着，人到了。</p>
人凑齐，菜也开始上，大家开动吃饭。</p>
这桌上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一个未成年人，就属张油张父最沉默，没什么话，只顾着吃，旁边周叶吃了两口就下桌玩儿去了，舒宁则被张油的舅舅拉着聊天。</p>
说来说去就是随便聊，打听王爸爸在县城里认识多少大人物大领导，打听王妈妈的补课费是不是多到够在一线城市买房。</p>
舒宁觉得这些人对她爸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医生、教师只是职业而已，能不能赚大钱收外快纯粹看个人，不是整个群体都能发财。</p>
她家要是那么有钱早住上别墅开上豪车了，当初的相亲对象也不会是张油这种，简直想太多。</p>
那边喝着酒聊着天的舅舅又开始扯他的工厂。</p>
说当初建厂没钱他到处借钱建，怎么怎么巴拉巴拉；不懂这个行业他怎么去向人学怎么去摸爬滚打混出来，巴拉巴拉；工厂怎么难做，钱怎么难赚，领导的马屁怎么难拍，巴拉巴拉……</p>
舒宁是不懂他厂里的那些生意的，就听着，却发现舅舅这么说着说着，还把桌上两个女人给说眼红了。</p>
一个是舅妈。</p>
她红着眼说她当初跟着舅舅建厂房的时候连房子都没有得住，就在厂里弄了两间房稍微装修了一下，在那里怀孕，在那里生产，在那里做月子，日子有多艰苦。</p>
另外一个张母。</p>
也感慨万千地说：“那个厂能办起来不容易啊，至少说明我弟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会做人会做生意，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张油他外公外婆都死了，要是能看到家里唯一的儿子现在做老板了，也会很欣慰吧。”</p>
舒宁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分情绪，身边的张油却拧了下眉头——提他干嘛。</p>
两人都感觉出来，这怕是要准备开始提钱了。</p>
张油率先朝许停那边看了一眼，舒宁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把目光落了过去。</p>
许停正在埋头啃个排骨，手机摆在盘子旁边，时不时看两眼，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抬起头。</p>
他朝许停眨了眨眼，没看舒宁。</p>
舒宁把头瞥向一边，心道这小子怕是下午在学校门口被她收拾了一顿记仇了，连看都不看她。</p>
不看她无所谓，事儿办好就行。</p>
她摸出手机，给那边的崽子发消息，“准备好了啊？剧本都被熟了？”</p>
崽子却回她说：“只接受我姐夫的询问。”</p>
舒宁看了一眼，把手机直接从桌子下递给张油。</p>
张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着道：“你姐下午和你说过了吧，等会儿可能需要你帮忙。”</p>
许停回：“没问题呐姐夫。”</p>
张油：“谢谢。”</p>
许停：“姐夫太客气啦。”</p>
张油也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