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p>
“固原大军抽调三万精锐，北上宁夏，与宁夏镇大军汇合，出城往东北方向行进至沙井，与本帅汇合。”</p>
“战争之事，时机为重，须轻装出征，全速行军，若有懈怠者，军法处置。”</p>
第一封信发往固原镇。</p>
“蒙古大军伤亡惨重，被切断补给线的萨布丹无意再战，必往北回撤迆都。”</p>
“五军营纵横穿插，拦路阻击，以最大程度限制对方回撤之速度，萨布丹粮草不足，不敢恋战，应该不往迆都，而会径直北上前往赛音山达。”</p>
“和硕特部四万铁骑，当以最快速度，赶往赛音山达，将萨布丹退路彻底截断。”</p>
“按照时间算来，我大晋西北军将于十月十四出征，十月十八驻扎沙井，朝北追击，十月二十五至迆都。”</p>
“十一月初一，赛音山达，围歼蒙古大军，一切计划以此为倒计时。”</p>
第二封信发往亦集乃。</p>
“圣母姐姐，我也想你，我希望你能提前出发，前往沙井与我汇合。”</p>
“这一次我们将见证一场天崩地裂般的变故，怒水潮头，我们一同逆流而上。”</p>
第三封信依旧发往亦集乃。</p>
第四封信给李贺。</p>
第五封信给向勇。</p>
“第六封信，留在大同镇，交给闵天瑞。”</p>
周元小心翼翼将信纸装进锦囊之中，这才和庄玄素一起登上城楼。</p>
这里的战争结束了，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场战争永远都无法结束了。</p>
“杀了我！求您了将军！杀了我吧！”</p>
凄厉绝望的哭喊声，引得众人围观。</p>
一个双腿齐膝断掉的士兵坐在地上，满身都是鲜血，左手抓着闵天瑞的衣袖，咬牙切齿道：“将军，帮帮我，杀了我！”</p>
他右手也没了，齐肩断掉的。</p>
四周诸多士兵低下头，不禁叹息着。</p>
闵天瑞也是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活着吧，再难总比死了好。”</p>
受伤的士兵嚎啕大哭，谁不想活着呢？但他活着，家里便领不到阵亡抚恤金，同时还要多交一个人头税，他也无法种地和当兵了，活着只会拖累家人。</p>
“将军，看在我跟了您十一年的份上…让我解脱吧！”</p>
“我这般模样，活着只会害人，害人啊！我不想做废物，我不想拖累家人。”</p>
身手矫健的士兵，家中的顶梁柱，一朝变为废物，谁能承受呢？</p>
这并不是个例。</p>
周元放眼望去，整个长城都被鲜血染红，在这猩红的天地之中，无数伤者哀嚎着，诉说着自己的痛苦。</p>
而更多人，残破不堪，堆积在城楼下，或是放在木板上，除了那一双愤恨的眼睛还瞪着，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p>
他们谁不是家中的孝子？谁不是好丈夫，好父亲，顶梁柱。</p>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p>
或许无数人等待着他们回家，但他们回不去了，家人等不到了。</p>
“用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p>
这句话在此刻，就像是刀一般，刺进人们的心脏。</p>
百年戍边，这里倒下了多少英雄好汉，他们微不足道，却光耀千古。</p>
庄玄素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他会死吗？”</p>
周元道：“或许吧，但不是现在，而是将来。”</p>
“他身体残废，无法从事生产，却要缴人头税，却要吃饭，他或许会痛苦一辈子，也或许在某一天忍受不了了，便结束自己的生命了。”</p>
庄玄素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眶却依旧有些红。</p>
她小声道：“周元，他们分明在保护这个国家，为什么却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那些贪官污吏，那些蛮横跋扈的二世祖，分明就是个祸害，为什么却总能潇洒一生？”</p>
“同样是人，同样是大晋子民，为什么英雄还不如小人过得好？”</p>
周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p>
他只是想起了那句话。</p>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p>
他的心中，同样感慨万千。</p>
而庄玄素依旧有些忍不住了，低着头不敢看城楼下的尸体，而是来到城楼的内侧。</p>
然后，她看到了令人百感交集的一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