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意叫:“大哥,一起去!难得今天我们三个都在,明日一别,还不知道下次聚齐是什么时候。”
青阳淡淡地说:“我还有事要处理。”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在三丈开外。
仲意默默看着大哥的背影,眼中有敬佩,还有深藏的哀伤。
阿珩拽拽四哥的袖子,“算了,他一直都这个样子,我们自个去玩,他若真来了,肯定一会儿骂我不好好修行,一会儿训斥你在封地的政绩太差,最后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仲意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阿珩和仲意取出他们小时候用过的弓箭,入山去猎鹿,彼此约定不许动用灵力搜寻,只能查行辨踪。
阿珩和仲意找了好几个时辰,连鹿影子都没看到,他们倒不计较,仍旧一边四处找,一边聊天。
仲意试探地问:“你觉得少昊如何?”
阿珩四处张望着,随意地说:“能如何?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不过我倒挺好奇,若天下英雄真有个排名榜,大哥到底排第几?我在玉山上才听说,大哥竟然参加过蟠桃宴,这可很不像大哥的性格。”
仲意笑着说:“这事别有内情,那时候高辛族的二王子宴龙掌握了音袭之术,能令千军万马毁于一旦,不要说高辛,就是整个大荒都对宴龙推崇有加,可有一年大哥突然跑去参加蟠桃宴,在蟠桃宴上令宴龙惨败,轩辕青阳的名字也就是那个时候真正开始令大荒敬畏害怕。”
“败就败了,为什么要惨败?宴龙得罪过大哥吗?”
“不知道,大哥从不说自己的事。我自个私下里猜测也许和少昊有关。有一年我出使高辛,宴龙声名正如日中天,又得高辛王宠爱,在高辛百官面前羞辱少昊,少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忍受。我回来后,大哥查问我在高辛的所见所闻,我就把宴龙和少昊不和的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当时没一点反应,结果第二年他就跑去参加蟠桃宴,在整个大荒面前羞辱了宴龙,那年的彩头是一把凤凰骨做的五弦琴,大哥得到宝琴之后,当着众神族的面麻烦高辛使节把琴转交给少昊,说是他比斗输给了少昊,承诺给少昊一把名琴。”
阿珩咂舌,“这不就是告诉全天下宴龙给少昊提鞋都不配吗!”
仲意道:“是啊!”
阿珩很是纳闷:“大哥和少昊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交情呢?”
“大哥认识少昊的时候,我们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神族的族长,大哥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族少年,少昊也只是一个很会打铁的打铁匠。”仲意叹了口气,“大概那个时候,朋友就是最纯粹的朋友,像传说中的那种朋友,一诺出,托生死。”
阿珩说:“听起来很有意思,四哥,再讲点。”
“我只知道这些,他们认识好几百年后我才出生,也许将来你可以问问少昊,希望他比大哥的话多一点。”
阿珩想起云桑说的话,问道:“四哥,你和诺奈熟悉吗?”
“说起来,我在高辛国内最熟的朋友就是诺奈,他在设置机关、锻造兵器上都别有一套,善于画山水园林,常与我交流绘图心得。大哥说他要成亲了,我本来还准备了厚礼,可大哥又让我先别着急。”
“为什么?”
“高辛的军队分为五支,一支是王族精锐,叫五神军,只有高辛王能调动,其余四支是青龙部、羲和部、白虎部、常曦部,少昊的母亲出自青龙部,青龙部算是少昊的嫡系,现在的高辛王后出自常曦部,宴龙和中容几个同母兄弟掌握了常曦和白虎两部,羲和部一直中立,所以不管是少昊还是宴龙都在争取羲和部,诺奈是羲和部的大将军,大哥说诺奈要娶的女子来自常曦部,似乎还和宴龙是表亲,对少昊很不利,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很难说……”仲意突然惊觉说得太多,笑着拍拍阿珩的头,“是不是很复杂?不说这些无趣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云桑说王族的事情都不可能简单,阿珩只觉心里沉甸甸的,蟠桃宴上大哥出手打败了宴龙,看似朋友情深,为少昊打抱不平,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轩辕与少昊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青阳捍卫的不过是自己的利益?
仲意看阿珩一直沉默着,笑道:“这些无聊的事情你听听就算了,不用多想。”
阿珩笑了笑,问道:“四哥,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仲意没有说话,脸上却有一抹可疑的绯红。
阿珩看着哥哥,拊掌而笑,惊得山林里的鸟扑落落飞起一大群。
“她是什么样的?你可告诉她了你喜欢她?她可喜欢你?”
仲意板着脸说:“女孩儿家别整天把喜欢不喜欢挂在嘴上。”
阿珩笑得前仰后合,跳开几步,双手圈在嘴边,对着山林放声大喊:“我哥哥有喜欢的姑娘了!”喊完,她就跑。
山谷发出一遍又一遍的回音——有喜欢的姑娘了,有喜欢的姑娘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阿珩一边得意地笑,一边对仲意做鬼脸,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奈我何?
仲意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只能板着脸快步走。
阿珩背着双手,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跟在仲意身后,看仲意的怒气平息了,才又凑上去,拽哥哥的袖子,“那个姑娘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喜欢我?”
仲意唇角有温柔的笑意,“她肯定会喜欢你。她倒是经常打听你和大哥的喜好,担心你们会不喜欢她。”
阿珩笑抱住仲意的胳膊,“只要哥哥喜欢她,我就会喜欢她,我会当她是姐姐一样敬爱她。”
仲意笑着不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揉了几下阿珩的头,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未等阿珩反应过来,他就笑着跑了。
阿珩气得又叫又嚷地去追打他。
阿珩和仲意在山里跑了一天,也没打到一头鹿,不过他们回来时,却兴致很高,又说又笑,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叽叽咕咕个不停。
缬祖和青阳正坐在殿内用茶,本来一室宁静,可阿珩和仲意还没到,已经笑声叫声全传了进来。
青阳抬头看向他们,阿珩冲青阳做了个鬼脸,挨坐到缬祖身边,甜甜叫了声“娘”,好似表明我有母亲撑腰,才不怕你!
阿珩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说,“娘,我告诉你个秘密。”
仲意立即涨红了脸,“阿珩,不许说!”
阿珩不理会他,“娘,四哥他有……”
仲意情急下去拽妹妹,想要捂住阿珩的嘴,阿珩一边绕着缬祖和青阳跑圈子,一边笑,几次张口,都被仲意给打了回去,她的灵力斗不过仲意,闹得身子发软,索性耍赖地钻到了母亲怀里,“娘,你快帮帮我,哥哥他以大欺小。”
缬祖终年严肃冷漠的脸上,绽开了笑颜,一边搂着阿珩,一边说:“你们两个可真闹,一回来就吵得整个朝云殿不得安静。”
阿珩在母亲怀里一边扭,一边笑,双手揽着母亲的脖子,嘴附在母亲的耳畔,说着悄悄话,一边说,一边瞟仲意,缬祖侧低着头,边听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