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我提醒过你的。灵晶仆淡淡说。
闭嘴,我没好气地回应它。再废话就把你敲碎。
它毫不动摇:危险还没过去,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兀然响起:“那是你吗,章鱼脸?”
我的呼吸停顿了一拍,触须缓缓松开了矛杆。
晚上好,国王陛下。
“晚上好,”骨头头晕脑胀,还没注意到我的处境,“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遭到袭击了。我回答。
“真他妈的该死,”骨头的声调变化足以说明他看清我此刻的模样,“哈哈哈,真他妈该死!”
他幸灾乐祸地笑着,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
我的眼角微微收缩。灰矮人跟灵吸怪本是世仇,更别提我俩的仇怨比日光海还深。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他有求于我,可谁知道呢?盟友的保质期比狗头人奶制品盒子上写的还靠不住。
骨头眯眼看我。“你的气色不错,夺心魔,骨头大爷喜欢。”
还不错。后背一成熟,肩胛部分两成半。
骨头哈哈大笑:“这算什么对话,家庭厨艺交流?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布丁蛋糕和奶茶的制作工艺了?”
相信我,陛下,你不会想跟我交流厨艺的。
地下不远处一坨烧得黑糊糊的东西不失时机地尖笑:“我也觉得它气色不错!”是月夜。
我俩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骨头眼里的迟疑渐渐变成凶光,我暗叫不妙。
狼牙棒粗暴地压上矛杆,用力一压,又猛地一松。矛杆飞快小幅度弹动,贯穿胸背的剧痛令我窒息。我没动,但是不由自主蜷缩和抽搐的触须却出卖了我。
骨头盯着我冷笑。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就是你这个臭德行。甭管遇到什么鸟事,明明死到临头了都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你管这叫什么,处之泰然?你个死装逼犯夺心魔。”
他越说嗓门越大,两眼充血,狼牙棒几乎要杵到我的脸上。
“你算过账吗混蛋,有多少吾爱死在你手里?吾爱、吾爱、吾爱、吾爱、吾爱、吾爱、吾爱,还有吾爱和吾爱!你夺走了我最心爱的人……”
哪一个才是您最心爱的?
骨头因为我的反问愣了一秒,又思考了一秒,进而恼羞成怒:“都是!该杀千棍的夺心魔!”
我打断灰矮人积蓄仇恨值,再趁热打铁:
陛下,三天以后我们就可以去李德炉了,而你现在却要杀死一个想帮助你成为国王的盟友?
骨头怔了怔,恶狠狠地说:“这是复仇。”
是的,复仇。我承认复仇是非常崇高的动机,但它之所以崇高,就是因为复仇只有付出代价和牺牲,却不会获得任何实际利益。
我对他心中低语:
想想未来,王子殿下,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统治万民的未来;还是躺在垃圾堆里哭泣饮酒,除了那个铁疙瘩别无友伴的未来?您和您的“吾爱”又是为了什么理想而战?为了他们,您认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复仇?
骨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表情阴晴不定。
月夜气急败坏大叫:“该死的,别理会它说的鬼话!它在耍你!你被它蛊惑了,你这白痴灰矮人!”
我必须感谢月夜,它的遣词用句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骨头转头怒吼:“闭上你的臭嘴!大不敬的混球!”
他飞起一脚,把月夜踹得像球一样飞撞到条石墙壁后往回弹,不知滚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当骨头再次转身面对我的时候,我悄悄松了一口气,灰矮人眼里的杀气消失了。
“‘你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骨头轻声复述我曾经跟他说过的话,“‘甚至每一滴口水,每一滴前列腺液,都必须为了更崇高的政治目的而流淌。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我记得我没讲过什么前列腺液,但那不重要。
“我将成为国王,”灰矮人哽咽说,“无论如何,朕必须成为国王。”
这像是庄严宣告,更像是一项誓言。
如您所愿,尊贵的陛下。我提高了心灵感应的声调。小心!
一个裹着火焰和浓烟的大块头出现在视野里,猝不及防的骨头被它从背后一击打飞。
我的提醒稍微晚了点儿,这绝不是我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