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的方向和黑船不是一路。
我想了想,决定先顺着血迹去查一查,黑船反正是跑不掉的。
我沿着若隐若现的血迹向前走,走了大约二百英尺,血迹已经变成了一串一串,显然伤者至此已经举步维艰。
血迹在前方绕到了半截塔楼的后面。
我聚精会神,准备随时显能,而后无声无息地慢慢走过去。
转过塔楼,血迹戛然而止。
地面干干净净,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块块石砖。
我抬起视线,不由一怔:银剑会的残渣余孽,吉斯洋基人居尔达,就在我前面不远处……散落在地下。
吉斯洋基人四分五裂,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只不过他变成了一堆灰褐色的碎石。
我凝神仔细看,发现地下的血迹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薄薄的石头,成了地面石砖的一部分。
眼前场景似曾相识。
我轻轻走过去,单膝蹲下,用触须捡起吉斯洋基人的石头脑袋,居尔达的表情充满了惊骇和绝望。
我想要显现心灵异能,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下一秒钟,石像头就在我的触须之间化为石沙,什么也没能读取出来。
我仔细看了看石化的血液和天然石砖的颜色差异,而后站起身环顾四周,略微估计了一下石化效果的范围。
不会错的,一百英尺锥形范围的石化冲击波。
干掉吉斯洋基人的,和袭击园艺家的,是同一个凶手。
迄今为止,神秘的石化凶手只出手了两次。
上一次消灭了我们和恶魔领主的手下牛头怪海盗之间的联络人,魔界人面葵园艺家,提炼“灰烬魔晶”的地头蛇魏尔。
这一次干掉了我此行的目标之一,九个传奇灵魂的持有者,劫掠双蛇渡船的位面海盗居尔达。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让我的处境向泥足深陷又近了一步。
我抬头看了一眼双蛇黑船,心中有了一种糟糕之极的预感。
双蛇黑船的甲板空空如也。
我顺着舷梯下到甲板下面的两个船身,在舱室挨个搜索。
舱室大都是空的,其中十六个舱室有生物居住过的痕迹。这应该就是居尔达招募的小军队。
排除已经变成碎石的居尔达,他应该还有十五个同伙。
但是此时此刻,黑船里一个生物都没有。
没有居尔达的同伙,也没有九个传奇灵魂,什么都没有。
我站在两个船身之间的钢铁走廊上,这里紧贴水面,还在遍布倒钩的铁索防护网之下。
原本和缓的海风从连体船的两个船身之间吹过,形成呼啸的穿堂风,发出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我头顶,令我一阵一阵的头晕。
颅腔里的剧烈刺痛令我头脑一清。
我注意到,风里有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我在水面倒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展开巨大的双翼,正从黑船上空掠过。
不等我抬头,那黑影收起了双翼,从高空直坠下来,重重落在“田形”甲板上。
双蛇渡船的魔法工艺极高,根本感受不到风浪带来的颠簸起伏,仿佛处于另一个静止时空似的。但是这个黑影落在船上的一瞬间,沉重的力量使船身剧烈颠簸,险些倾覆!
几滴液体甩在我脸上。
我微微张大了眼睛,这是血。
我习惯性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次看到双蛇渡船防护网的时候,我曾经惊异于它的凶残:与我手臂差不多粗细的铁索连成的大网,铁索的每个铁环上都竖着四英寸长的倒钩。如果船员失足落水,掉在这个东西上面,还不如直接掉进血河来得幸运。
所以刚才检查双蛇渡船的时候,我忽略了这张凶器。
现在我注意到了。
六个吉斯洋基人软绵绵地挂在铁索防护网上,身子正在不停旋转。每个吉斯洋基人都大张着嘴——四英寸长的防护网倒钩,从他们的下颌刺入,从嘴里穿出,露出寒光闪闪的钩尖。
甩到我脸上的血,就是从他们下颌处的伤口流下来的。
甲板上方响起一连串沉重的动静。
我看见一只密布鳞片的猩红大手,抠住了“田形”甲板。我连忙退了一步,在阴影里藏好身形。
紧接着,一个浑身火光闪耀的巨大生物从“田形”的空隙钻进了甲板。
随着这个东西翻进甲板下方,我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重硫磺气息。
这个生物至少身长十五英尺,看上去像是一个裹着一件巨大暗红色斗篷的巨人,浑身覆盖猩红色的鳞片。斗篷和四肢表面满是细密的龟裂,火焰和硫磺的气息正从龟裂里往外渗。然而随着它进入甲板下方,我却感到周围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所有热量都被吸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