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这股重于千钧的力量,竟是来自于……那条金项链上的铜戒指?
就在这时候,两扇青铜大门轰然倒地。
土黄色的穿石兽背上,端然稳坐着一个肤色惨白的灵吸怪。身披涂抹圣油的精金全身重甲,外罩金黄面朱红里的大氅。他整个怪闪烁着如同太阳一般柔和明亮的光芒,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不住分崩离析的石室里。
赛恩“白闪光”!
“你好,我的兄弟,”在我陷入一片黑暗之前,我听见他说,“坚持住,我这就去找你。”
当我恢复神智,周围万籁俱寂。
我睁开眼睛,脚下和周围都是一片白光。放眼望去,无边无垠的白色,仿佛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只有一个穿白色长袍的雌性人类,背向我,跪在不远处。
我向她迈了一步。
脚落地的时候,已经踩在石板地上。
白光潮水般褪去。地板上六芒星形的血槽,靠墙的火把和铁人像,石室中央的颅骨堆和散发邪意的神龛……
我发现自己还站在石室,连站立的姿势都和失去知觉前一模一样。
灰矮人和半精灵都不见了,赛恩“白闪光”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背向我跪着的雌性人类。
雌性人类身穿白袍,袍子的下摆沾满血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我没有惊动她,抬头打量周围,发现同样的景物也生出了细微的不同。
所有灰尘都不见了,石室内一尘不染。
墙上每个火把托座都插着一支火把,在火光照映下,所有托座擦得干干净净,反射着青铜的光泽。白骨神龛和周围的颅骨堆狰狞依旧,我却感受不到多少邪气。神龛暗门大敞,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陈腐的气味也没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熏香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令我头晕。
我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脚尖前的血槽里流淌着鲜血。灌满祭品血液的血槽,勾连六尊铁人像,组成了地下的红色六芒星法阵。
我尝试着用灵能探察联系半精灵和灰矮人,毫无收获。
石室的门外传来阵阵咆哮,紧闭的铜门被撞得咚咚直响。
雌性人类充耳不闻,仍面向神龛,长跪不起,外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我好奇地看着她,伸出一条触须,一道绿色的灵能解离射线准确命中神龛。转眼间,这座鬼东西和它周围的颅骨堆一块儿灰飞烟灭。
雌性人类的肩膀略略抖了抖,随即恢复了平静。
打扰了,女士。
我心灵感应她。
可否告诉迷途者,我现在身在何处?
这效果似乎比解离射线还好,雌性人类颤抖着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随即高声尖叫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
我决定跨过语言障碍,用思维卷须直接刺探她的头脑,只是还未付诸行动,铜门就被从外面用力撞开,紧接着,四个皮肤殷红的寇涛鱼人吼叫着闯进来。
看到我,它们变白了几秒,继而又恢复了红色。
“夺心魔?”一个嘶嘶地说,“深海魔王在下,为什么这儿多了个夺心魔?上一次我没有看到夺心魔,上上次也没有!”
我数次和寇涛鱼人打过交道,或许和半疯癫的雌性人类相比,这些寇涛鱼人更容易沟通?
日安。我友好地心灵感应它们。
一个惊叫:“它在我脑子里说话了!”
另一个寇涛鱼人嘶嘶地说:“别傻了,这是他妈的幻觉!”它向我喷了一口吐沫,粘糊糊的腥臭唾液正落在我的靴背上。
我改变主意了。
我用寇涛鱼人颅骨空空的尸体擦干净靴子,随即把它丢在一边,取出手帕,一边擦试触须和口器周围的红白液体,一边缓步走到雌性人类面前。
在我进餐的过程中她晕过去了两次,而晕倒的间歇以及第二次苏醒以后的时间里,她唯一做的,就是哆嗦着一刻不停地尖叫。
我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来,触须爬上她的面颊。
我喜欢进食,即便不饿我也会进食,譬如四枚大脑的主食之后,再享用个餐后点心之类的……当然,我也可以不吃餐后点心,立刻就走——你希望我留下吃餐后点心吗,女士?
她先是死命摇头,但沉默了一会儿,却又冲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感到惊奇了。
端详面前这个自觉自愿的餐具,小麦色的脸庞面容憔悴,褐色眼睛里没有眼泪,目光呆滞,充满了悲痛。
我在哪儿?
“伊玛斯坎努利乌斯,”她在心中回答。心灵感应无需言语。
……显然,我问了个蠢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寇涛鱼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目光中渐渐有了神采,仿佛得到了某种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