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闻“嘭”的一声脆响,商崔嵬放下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商崔嵬知节守礼,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轻薄女子,为秦想真解围道:“拓跋戮主,你我赴宴,皆为正事,还请克制些。”
然后对秦想真道:“秦娘子应知我等来意,与其虚应故事地赏舞饮酒,我们何妨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想必,崇光公子亦是这般认为。”
裴戎执扇一点一点展开,露出谈玄亲自挑选出的,以水墨点染的沧海龙吟之图。
“合当如此。”
“秦娘子勿怪,自观信笺,言有道器的线索,玄便好奇得心痒难耐。为解玄之好奇,亲娘子可否拿出些真凭实据?”
秦想真被三人说得怔愣,有些不知所措。
秦家在沧海明珠亭设下宴请,无论有何目的,必然是要掌握话语权的。
然而,秦想真只是一个二流世家的小姐,且在父兄逝世前,一直深藏闺中。当上秦家家主,实属赶鸭子上架。
面对裴戎、商崔嵬及拓跋飞沙这位高权重的三人,着实有些拿不上台面。
他们无需沟通,便默契地接替话头,催逼对方。一轮交谈后,主人的话语权被客人夺去。
秦想真甚至目光游弋看向身后,想要从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老身上,得到一些指点。
裴戎微微一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女人,只是秦家推出前台的一个傀儡而已。
裴戎唤道:“秦娘子。”
秦想真也明白自己的表现糟糕透顶,绞紧手指,轻轻地“嗳”了一声。
裴戎缓缓转动折扇,问道:“秦娘子以为,自己宴请的是何人?”
秦想真有些不解,请柬是她发出去的,怎会不知自己宴请的是谁:“公子这是何意?”
裴戎轻笑道:“看来,秦娘子依旧未能明白。”
“你以为今日宴请的,只是商剑子、拓跋戮主,与在下一介江湖散人么?”
他摇了摇头:“非也。”
“你宴请的,是慈航、苦海这正魔两道的魁首,与玄之身后二十多家宗门。”
“你提出的盟会要求,是要我等放下这近二十日来,自己同伴死在对方手中的仇恨。”
“你拿出道器的线索作为筹码,是将本该隔岸观火的秦家拖下深水,置于争斗的漩涡之中。”
“若是我三方同意合作还好,你尚能从中分润利益。”
“若我三方在这场酒宴上闹崩,你可曾想过,秦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裴戎声音是柔和的,笑容是温文的,仿若一位风光霁月的公子。一字一句却都在加重秦想真的压力,令这女人如坐针毡。
说到最后,“啪”地一声合拢折扇,发出的响声竟令秦想真微微一抖。
他语态亲切道:“秦娘子,你认为,自己担负得起这个重责么?”
秦想真面色发白,额上冒出微微细汗。
裴戎莞尔一笑,收起咄咄逼人之态,温言劝道:“秦娘子,何必苦撑?还是将宴会真正的主持者请出来。”
秦想真轻轻一叹,伏身向众人一拜,苦笑道:“是妾身莽撞了。”
然后温婉女声渐低渐粗,逐渐化为低沉醇厚的男音。
“在下令小女代我出面,实属不得已。”
再起身时,秦想真气质与方才截然不同,儒雅沉稳。虽是女子的身体,男人的声音,竟不显怪异,令人感到一种古怪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