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东家冷声道：“你挡路了，封云起。”</p>
封云起沉声道：“让爷检查一下马车，便放你过去。否则……谁都别想离开！”</p>
白子戚出现在封云起的身后，看这凡尘东家不语，其意却十分明显。</p>
曲南一策马而来，笑道：“哎呦喂，这里好生热闹啊。”翻身下马，对凡尘东家道，“别绷着脸嘛，你是个做生意的，怎不知见面三分笑，日后才好相见啊。”</p>
花青染紧随其后，跳下马车。</p>
凡尘东家的眸子沉了沉，道：“看吧！”他知道，若不让这些人看个究竟，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p>
凡尘东家的话音未落，花青染已经冲到了车边，掀开车帘子，喊了声：“姐姐？！”</p>
胡颜的眼皮子跳了跳，却仍旧老老实实地窝在那位壮汉的身后，闭着眼，一动不动。经过与凡尘东家的周旋，她已经可以做到表情自然，并自信谁也认不出自己。</p>
车内比较宽敞，但坐着这么一堆壮汉，也着实紧凑了些。花青染的视线一扫，却没见到胡颜，心中不免有些失望。</p>
封云起、曲南一和白子戚，相继走到车门前，探头观看半晌，也没发现胡颜的身影。如今的胡颜，实在是太瘦了。她就坐在角落里，完完全全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占用的那一小点位置，无法令人产生藏了一个人的怀疑。</p>
帘子被放下，齐聚此地的人再次分开。</p>
因何相聚？因何分离？不过一个情字而已！</p>
曲南一突然大声唱道：“流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p>
这首歌，已然成为街头巷尾酒肆妓院里的招牌曲目，那怕是贩夫走卒也会哼唱那么一两句。这首歌，承载了每个人的思念，如同一壶陈酿摔在地上，飞溅了醉人的香。</p>
白子戚、花青染、封云起，随声附和，渐行渐远。</p>
车厢里，胡颜拼命咬住下唇，才没有哭出声音。</p>
比起别人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这种困在自己心境的苦痛，令胡颜无法接受。她与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障碍物，如果一头撞过去，必定头破血流。如果不走过去，她会活活儿困死在自己的愁城里，永远孤独。</p>
受伤的人被陆续抬进屋子里救治。</p>
凡尘东家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给胡颜，他则是住在了胡颜的左手边。</p>
一切都忙活妥当后，夜已经深了，所有人都睡下了，唯胡颜一人，偷偷爬起身，趿拉上鞋子，来到众伤患的房间里，盯着他们的伤口，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p>
她想喝血。</p>
一想到那铁锈般的味道，在舌尖打个圈，划过自己的喉咙，流淌进腹部，她就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恨不得饱饮一大口才好。</p>
胡颜悄然靠近一名胳膊上有伤的人，抬起了胳膊，却无法用手指去做什么。哎……真是想做坏事就得提前磨好爪子。</p>
胡颜转开头，在屋里寻摸了一圈，在角落里看见了一盆血水。</p>
她的唇角抽了抽，暗道：这个……有些恶心了吧？算了，这个时候还矫情什么？就当这是血豆腐汤，喝一口试试吧！</p>
胡颜胃中翻滚得难受，却还是低下头了，撅起了唇。</p>
就在这时，凡尘东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惊讶道：“婆婆？”</p>
胡颜的身体微僵，慢慢转头，看向凡尘东家。</p>
凡尘东家快步走到胡颜面前，寻问道：“婆婆在这里做什么？”拿眼一扫，看见了木盆里的血水。</p>
胡颜在心里狂骂不已，面上却唏嘘道：“我刚才走过来，看见这血水里有个鬼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倒影，真是……人吓人，不如自己吓自己。呵呵…… 呵呵呵…… ”</p>
凡尘东家笑道：“婆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p>
胡颜点了点头，道：“哎……我这不是不放心吗？随便看看，随便看看。”</p>
凡尘东家道：“我也看一眼，然后送婆婆回去。”</p>
胡颜点头，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无功而返。</p>
凡尘东家将胡颜送到房门口，见她闷头往里面走，心中竟是一阵不舍和刺痛。就仿佛，这个独自夜归的老人，就是胡颜老后的模样。燕凡尘脱口而出，道：“婆婆，我陪您睡吧。”</p>
胡颜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向地上摔去。</p>
凡尘东家一把抱住胡颜的腰肢，道了声：“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