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铭蹲在那里盯着她。</p>
枪声杂乱，应雪菲的声音他只听得到一半。</p>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你。”应雪菲倒在地上抓着他的手，眼泪不断地淌下来，她已经看不清顾铭的面容，甚至连枪声都听不见了，她只是凭着本能含血说话，“我不是想害你一无所有，我只是觉得现</p>
在的你不快乐，我想看到你有一天能真正地开心起来……”</p>
“……”</p>
顾铭咬紧了牙，低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p>
“可我看不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在枪声中完全如蚊子一般，可她还是不甘，还是说着话，“以后，你别再抱那么多的敌意了，你做一些顺自己心意的事好不好？我不相信你害那么多</p>
人，害一个孩子会快乐，我只看到你挣扎，我只看到你越陷越痛苦……”</p>
“……”</p>
顾铭看着她，她眼里的光已经越来越弱，已经到了尽头。</p>
“答应我好不好？”应雪菲拉住他的手，“从今天起，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你的真心，好不好？”</p>
“……”</p>
他动了动嘴，第一次对她说出真心话，“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想做什么了。”</p>
可应雪菲听不到。</p>
她已经失去了听力，她视线模糊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样子越来越不清晰，逐渐化成一个黑点。</p>
不肯答应呢。</p>
她失望地慢慢阖上眼。</p>
顾铭看着她这样，一种恐慌没由来地游走他的全身，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得到姐姐去世消息的时候……</p>
有个声音在他的身体里响起。</p>
来不及了。</p>
她来不及了。</p>
“我……我答应你。”</p>
他迟疑着说出来。</p>
他以为她会笑。</p>
可她听不到，眼里还是失望，顾铭忽然激动起来，俯下身子将她抱进怀里，靠到她的耳边大声地喊道，“我说我答应你，应雪菲，你听到没有？”</p>
“早点……”</p>
她的眼睛逐渐闭上，声音已微若蚊子。</p>
“你说什么？”</p>
枪声太响，他也听不到了。</p>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闭着眼睛，感受不到他近在眼前的呼吸，只喃喃着，“遇见你就……”</p>
好了。</p>
早点遇见你就好了。</p>
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世上那么多的恶意，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值得信任。</p>
我会让你明白，违背良心做事不是唯一的宣泄方式。</p>
“……”</p>
顾铭呆呆地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阖上眼前的最后一丝情绪是失望。</p>
满是血污的手从他手中滑落，在枪声中悄然落在地上。</p>
他忽然很想喊，喊些什么，他不知道。</p>
仿佛有什么噎在喉咙，让他闷得发泄不出来，又仿佛有什么正从他的身体里离开，一点点在消失。</p>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是厌恶。</p>
可她就这样在他怀里离开，带着对他的彻骨失望离开，他突然觉得痛。</p>
身体像被剜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很痛，很痛。一个人的遗言，不是家产，不是留恋，只是请求，对他的请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