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一如往常般恬静安宁的立在凉亭下，温柔得像一朵无名的小花。</p>
司马元显缓缓的走过去，凉亭石桌上放着一壶茶，摆着一只玉杯。一切如往昔一样，仿佛什么也没生。</p>
外界的战乱，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她含笑默立，衣袂随风飘摇，身侧花开正好，却有一丝悲凉的气息隐隐环绕着她。</p>
司马元显将带血的利剑轻轻放在石桌上，采桑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茶，温柔的举到男人面前。</p>
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熟悉的味道，适中的温度，仿佛这种情景就叫做采桑。</p>
“大人累了吗？”采桑接回他的空杯，轻问着。</p>
累！？</p>
在此之前司马元显从不知道什么叫着累，他就像被不断抽打的陀螺，不停的在政权里旋转，从不知道什么叫累。</p>
而此刻，被她不经意的一问，竟感觉到彻骨的疲惫。</p>
“帮我把戎装卸了吧。”司马元显当真是累了，他低叹一声，将最后的防护也放下了。</p>
采桑上前，将硬冷血腥的戎装一件件的卸下。</p>
这戎装的金铜打造，虽然有防身的作用，可穿在身上却也是沉重得很。</p>
护胸、护背、肩膀、手腕……没卸下一处，司马元显都觉得轻松一分。</p>
浴血的戎装被卸下后，司马元显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好像曾一直牢牢锁住他的枷锁，忽然被打开了。</p>
“大人要沐浴更衣吗？”采桑捏着洁白的里衣，看着还有些潮湿的血腥，眉宇轻敛。</p>
他的大人虽然总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也是很爱干净的。他自小到大的衣物，哪一件不是干净整洁又带有淡淡的熏香味。</p>
此刻，他轻薄的里衣都沾染了别人的血腥，采桑觉得这也是一种不能让他受的委屈。</p>
他是尊贵的世子，是被万人追评的掌权人。</p>
司马元显却是苦涩一笑，他知道，时间来不及了。</p>
“不用了，我本来就是恶魔，带点血不也甚好。”司马元显抬了抬手，沾血的衣袖从采桑手指间抽离。</p>
他此刻静静的看着采桑，才现其实她也挺美好。光芒是弱了一些，却极为温和，宛如夏日里的萤火，看着总叫人平静。</p>
“我知道你是俆道覆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奸，你是天锦的人。”司马元显轻轻说着，却叫面前的人心惊肉跳，顿时不敢抬眼。</p>
“不用怕，剑在桌上，我允许你拿着我的人头去立功。”司马元显想象着天锦看到自己人头的模样，“她一定会很开心的。”</p>
采桑低着头，泪水从眼眶里滴落。</p>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p>
“怎么，难道你真把我当你男人了吗？”司马元显讥讽一笑。</p>
采桑胸腔里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依旧没有抬眼，只是低低的说着，“大人可以不相信，但采桑……永远都不会离开大人。”</p>
她的爱是如此小心而卑微，就算此时此刻也不管说与他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