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没清干净，毒素进入了身体，老夫只能勉强先排排毒，给些药粉，小官人还得另请高明。”</p>
凤药打着下手，老大夫重新豁开伤口，让血流出来。</p>
昨天流的血是红色，今天已开始流黑血了，臭味重到让人睁不开眼睛。</p>
老大夫去了腐肉，口中称，“此人并没晕过去，老夫从医几十载，未见过如此硬汉，难道没有痛感？”</p>
又道，“这药制得歹毒，故意让人保持清醒，看着自己一点点烂完。”</p>
凤药被伤口吓呆了，只觉得大夫挖腐肉快挖到骨头去了。</p>
她自己身上一阵发麻，仿佛那伤是伤在自个身上。</p>
听了这话，她回头瞧了瞧男人，那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咬着牙。</p>
“唉，小官人，你看不出他戴着面具吗？”</p>
凤药再向男人领口看去，发现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才知他在忍着剧痛。</p>
她只觉男人可敬可叹，又有点可怜，伸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p>
心里已打算好，若此人死了，将他埋在黑风边，不能声张。</p>
男人却不知这鬼丫头一时间连自己的葬身之地都打算好了，只觉手心中一热，他不禁用力握住。</p>
“嘶！”凤药叫了一声，“你倒真不客气。”</p>
大夫处理好伤口，洒了许多生肌的药粉在伤口上，交待凤药不可包扎，拎了药箱走出房门。</p>
凤药给钱，他却拒了，“这么重的伤，老夫第一次见，这毒药曾在书上看到过，叫七日夺命散，喝下去是无事的，必要见血方才生效，这次也算开了眼，不收费了。”</p>
他走两步又回头说，“这人我是救不活了，这世上若有人能救他，必得是京城的杏林神医，薛家传人方可。”</p>
“我与人家没有交情，帮不了你，那家人古怪得很，并未开设医馆，不认识的人见也不见。”</p>
他叹口气，眼见自己的病人治不好，他心里也不好过。</p>
凤药回去，坐在床边盯着那人不知怎么办，见那人微微睁开了眼，她叹气道，“我尽力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些吧。”</p>
虽然见过多次死人，可要硬生生看着这个大活人，一点点死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却不好受。</p>
她眼里含着泪，又用袖子抹去，“我说你，活不了几天了，把面具去了吧，怪难受的。”</p>
说着，便伸手去摘，男人躲了一下，身子太虚没躲过，被她从下巴处捏着个边儿角，一下揭起来。</p>
面具下出了许多汗，湿淋淋的。</p>
凤药绞了毛巾帮他擦净了脸，又绞了凉毛巾给他擦了手心，让他退退热。</p>
“你生得倒齐整。”凤药说。</p>
男人长着一张削瘦的脸。</p>
眉骨高，眼窝很深，一对儿深棕色的眼珠瞧人时像鹰隼般锐利，两道剑眉，衬得他英气勃勃，鼻梁高而挺，下颌棱角分明。</p>
总之，好看倒好看，却很凶。</p>
“你都听到了吧，大夫的话。”凤药小心地问。</p>
男人倒很坦然，眼睛里有种让人心安的自信和坚毅。</p>
他点点头，不在意地一笑，“都快死了，别忌口了，我闻到羊汤香气了，盛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