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听到她脚步渐渐远去，闪身也进了门，追上她的身影。</p>
走了一段路，她发现这里自己来过。</p>
就是上次误闯进来时走过的路。</p>
这边宅院更安静，空得如坟墓。</p>
枯枝残叶到处都是，这片角落显是平时不怎么有人来。</p>
宅子太大，人口就那么多，总有住不到的地方，渐渐就荒起来。</p>
二嫂却走得飞快，她怎么这么熟悉这边院子？</p>
上次杏子来到这边，走的不是这个朱门，定然在两院中还有别的门可以通过。</p>
薛家地形杏子只听青连说起过，现在想来，不应该是个简单的“门”字型占地。</p>
她无心去想这些，越发好奇，二嫂要做什么。</p>
走了没多远，一个破败的建筑突兀的跳入眼中。</p>
房子的灰色瓦片上满是落叶，叶子有黄的有褐色的有已经腐烂成黑色的。</p>
那是经年而落，无人打扫而堆积成厚厚一层，一股子植物霉烂的气味。</p>
这处房子被快散架的木栏围了起来。</p>
两条木栏中间留着足够一人穿过的缝隙。</p>
二嫂轻盈地侧身穿过栅栏，步子终于慢下来。</p>
她走到房边的树下，停下脚步，这棵树有怀抱粗，如今又萌发新绿，在死气沉沉的灰败的瓦砾中那么突兀。</p>
屋边墙缝中生出野草，墙体青苔遍布，草叶摇摆，时时发出沙沙的声响。</p>
如此空寂，如此清幽。</p>
二嫂身子微微抖动，杏子看不到她的面容，觉得她在哭泣。</p>
难道这里曾住着的人，她认识？</p>
她慢慢走到门前，用手轻抚大门，那扇经历风吹雨打已看不出颜色的大门，在她手下仿佛很珍贵。</p>
她轻轻推开门，立在门外，像等着谁来接她似的。</p>
环视门内很小的院落一圈，她迈步进入院中，直冲堂屋而入。</p>
此时杏子确定二嫂在抽泣。</p>
那是种想要压抑却压不住的哭声。</p>
杏子上次来的匆忙，全然忘了这里是何摆设。</p>
二嫂推开堂屋的门，对着门放着个佛龛，地上摆着一个蒲团。</p>
佛龛空了，结着蛛网。</p>
二嫂伸过手想拂掉那蛛网，手伸一半又停下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散在空荡荡的屋中。</p>
她无比依恋地看着每一个陈旧的物件。</p>
终于，踏入内室。</p>
杏子从堂屋探头向屋内看，什么也看不到。</p>
她又绕到旁边，小窗的窗纱早已碎得不成样子，怕是一碰就是灰飞烟灭了。</p>
她踮起脚向里看——</p>
二嫂走到那张灰扑扑的床前，静立床前，看了一会儿，伸手去碰触一下那条掀开来的绣被。</p>
她眼中流露出的依恋简直让杏子心碎。</p>
泪水在她眼中打转，却没掉下来。</p>
这张被子盖过的人绝对是她爱着的一个人。</p>
她突然惊醒了似了，退后一步，开始从墙角细细查看，从墙角到墙壁。</p>
用手抠扣墙壁侧耳听着声音，跪下向床下看看，又用手将那八仙桌的边边角角都摸个遍。</p>
脸上出现一副疑惑又失望的神态。</p>
她拍拍满是灰尘的手。</p>
转过头看向桌上放着那副粗糙的陶瓷茶具。</p>
突然，她像被雷击了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不可思议望着其中一只扣着的茶杯。</p>
然后，弯下腰将脸贴在那杯子上细细地观察。</p>
她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反复看着那只杯子。</p>
“你在这里？对不对？你没死！你在哪啊？”她低声呼唤着，像在呼唤一个亡灵现身。</p>
杏子觉得这个情景太诡异，二嫂那鲜艳的身影站在灰色的破屋内，像闯入另一个世界的外来者。</p>
四周一片安静，回答她的只有微风穿过寂寥院落的回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