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可没这样的定性,她跑过去,又跑回来紧张地说,“派出去的影卫都回来了。”</p>
玉郎这才睁开眼,阿梨低声说,“他们侦查过,峡谷与平原都没埋伏。”</p>
“我们能顺利通过。”她声音绷得紧紧的,像快断开的弦。</p>
玉郎在黑暗中,眼底闪过一丝放松,“哦。”</p>
“大人!”</p>
“宫中不知我们要反!陇右大军离咱们近在咫尺,明天就能集结,穿过这片地区,咱们可就一路畅通打入京师,突破皇宫布防用不了半天!”</p>
“情况这么危急,大人还能独善其身?”</p>
玉郎沉吟着,看阿梨一脸焦急,他犹自不信她,只道,“谁做皇帝都不会动东监御司,改了年号我还是绣衣直使。打仗非我职责。我只需做好本份。”</p>
“阿梨,稍安勿躁。”</p>
在他平静的目光里,她逐渐安静下来。</p>
走到他身边,她大着胆子坐下,将头靠在他肩上,“大人,进了京城,你还认得阿梨吗?”</p>
夜色无边,她好想这一刻就这么停止下来。</p>
这一生太苦,只在看到玉郎时,方觉命运待她有那么一点善意。</p>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p>
她活得卑微,还记得那些在青楼里的日子。</p>
她混得风生水起,因为心里是一片阴暗。</p>
不为任何男人动情,只计得失便可常胜。</p>
不管外头天气多么晴朗,人们多么欢乐地庆祝节日。</p>
她只有一件事,讨好男人,计算自己箱子里的银子增加了没有。</p>
她是把算盘,是老鸨的摇钱树,是男人的心头好,独不是她自己。</p>
她的笑永远只在表面。</p>
那一日,她遇到玉郎,他没有别的男人看向女人时轻浮的目光。</p>
甚至,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悲悯”。</p>
不是轻视,不是贪婪,不是欲望,是悲悯。</p>
他骨子里带着一种深沉,在其他人身上——所有出入青楼的男人、女人身上,都不曾见过。</p>
她一下就认出了他。</p>
曾无意间救过她命的少年,现在成了一个高大阴郁的男人。</p>
都是命运摆弄,要是可以干干净净遇到他,有多好。</p>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完整的男人身。</p>
她十分厌恶男女之事,所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p>
玉郎推开阿梨,在月色下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孔,眼若春波,眼神带着玉郎不愿承受的深情。</p>
可惜,阿梨是疯子。</p>
她想杀他,他全部听到了。</p>
她的爱不是成全,是占有。</p>
那日阿梨躲起来哭,风把那哭声送到他耳中。</p>
玉郎起身想去查看,走至半道停了下来,有人捷足先登。</p>
阿梨的倾诉他全听在耳中。</p>
惊异对方的深情也惊异于对方表达爱意的方式。</p>
她说得凄婉又十分认真。</p>
玉郎心中无半分波澜,只是暗想,取我首级怕是不易,你那点微末功夫,我上次是不小心被你们围追堵截才为你所伤。</p>
他已打定主意,只要阿梨出手,他定然反杀。</p>
“阿梨,你要信我,这世道越来越安稳,你尽可以离开,安稳过完下半生,甚至可以嫁个好男人……”</p>
“不!”她凄厉决绝地拒绝。</p>
我只要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什么好男人,哪有好男人。</p>
她见过成百上千的男人。</p>
没有!</p>
有些男人称其为“好男人”只是还没有遇到变坏的机会。</p>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玉郎有些疑惑,这目光中毫无算计,一片赤诚。</p>
逼得玉郎移开了目光。</p>
“玉郎你同我走!离开朝廷,朝中肮脏不比玉楼少,我们到天涯海角,阿梨生死追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