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到帝王之心，玉郎心情沉重，隐忍不发。</p>
皇帝并非无缘无故将万承吉诱入皇宫内杀掉。他想干掉的不止万承吉，还有所有影卫。</p>
影卫被万承吉带入皇宫时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们自然不会行刺皇上。</p>
万承吉没有机会发布刺杀令，不然他一定绝望地发现，跟本不会有一个影卫上前行刺皇上。</p>
不等动手，皇上就下令击杀所有进入宫禁的黑衣人。</p>
执行命令的也是影卫。是皇上手里所掌握的影卫。</p>
他在窗内看着他们近在咫尺自相残杀。</p>
看着影卫和死士的血崩溅出来，染红庭院……</p>
玉郎自诩心硬如铁，看透皇上的行为也觉齿冷。</p>
心下黯然，可对方是皇上，他只能忍气吞声，先好生安葬了阿梨。</p>
却连尸体拉到哪里都不晓得。</p>
他这一行为若给皇上知道，定然怪罪他对乱党有感情。</p>
阿梨的温暖仿佛还留在指尖。</p>
金玉郎没有犹豫便决定，哪怕受到惩罚也要找到阿梨的尸体，为她立个墓。</p>
……</p>
午后，桂公公来到旧书房，凤药已等在房内。</p>
“姑姑找我有事？”小桂子仍按从前的习惯亲近地唤她一声姑姑。</p>
凤药道，“不敢当，你现在是御前首领大太监，连常大人也会称你一声徐公公，今时不同往日啊。”</p>
小桂子堆下笑，“姑姑这是打哪受的气？小桂子不是忘本之人。”</p>
“若姑姑有差遣，咱们不会推辞。”</p>
“昨天晚上的乱党，弄哪去了？”</p>
小桂子脸一灰，走到窗前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将窗子关上。</p>
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已消失，苦着脸道，“姑姑打听这个干什么？”</p>
“皇上跟本不让提这回事，姑姑不知连曹大人他们夜里巡视都改了线路，就为避人耳目。曹大人是谁？跟着皇上抗过倭的心腹！都不让知道，可见这事多机密。”</p>
凤药沉吟着，心知小桂子不是乱说。</p>
一夜之间，再到含元殿，完全没有一丁点头一夜发生过刺杀大事的痕迹。</p>
庭院干干净净，就是地上湿了些。</p>
宫女们忙碌不停，太监来来去去，一切恍如一场不真实的梦。</p>
“不瞒你说，死去的人中，有一个是我故交，应该是尸体中唯一的女子。我想送她一程。”</p>
小桂子沉默了好久，最后一咬牙，“姑姑待我不薄，咱不能不够意思，所有尸体都在……”</p>
“姑姑要去快些，今天夜里会让人过去，将所有尸体尽数烧干净，恐怕要烧个通宵呢。”</p>
“还有，姑姑要去拿那姑娘尸身，恐怕会遇到人，到时姑姑想好怎么个说法。”</p>
小桂子叹口气，“皇上要是知道了，求姑姑为我遮掩些，就算疼我，好歹皇上不会罚你，换成我屁股得打烂。”</p>
他说得可怜，凤药点头，“我不会供出你，皇上知道了我自担责任。”</p>
她交代自己身边宫女一声，自行出宫。</p>
同玉郎汇合后两人一同前往小桂子所说之处。</p>
那里已出京，在京城之北，那里不合适耕种，地下多石也不好建屋，杂草丛生，时有野兽出没。</p>
这片地可不小，凤药正犹豫不知往哪里去寻。</p>
玉郎指了指地上，向北的路上时不时有车辙印。</p>
“此处没有官道，不会有旁人通行，有车印证明刚经过了宫里的车马，跟上即可。”</p>
他们走上一处山丘，山丘下方就是一大片凹地。</p>
站在山丘向下望，满坑满谷密密麻麻的死人，黑乎乎一大片。</p>
无遮无挡，毫无尊严。</p>
天空盘旋着秃鹫，尸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霜。</p>
一队人穿着灰夹袄，蒙着面，只露出眼睛，正在向尸体上泼洒灯油。</p>
那么多死人，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一具压着一具，一个叠着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