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0章</p>
她埋在袖子里嚎啕大哭，仿佛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本身就不擅长憋住眼泪的脆弱小鬼。</p>
“我求你了你个混蛋！你都不觉得对不起我吗？！罔顾我的意见就擅自让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又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而我只是要提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就算只让我在人群里远远看他一眼也行......”</p>
少女的哭声和叫骂窒闷地回荡在小小的告解室里。</p>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她头昏脑涨地不得不直起身来擦眼泪的时候，她才在安静中突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声音。</p>
“谁求人是像你这么求的？”</p>
“......”</p>
孟摇光惊呆了。</p>
她抓着袖子的手还停在脸颊上，整个人却已经就这么僵住了。</p>
一双哭红的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死死盯着那扇窗户，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本空荡无人的窗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修长的影子。</p>
片刻窒息的等待后，那扇窗户终于被人轻轻推开。</p>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后面。</p>
他抬起头来，茶色的眼眸如倒映着森林的潭水，静静地对她漾出一丝浅淡的笑。</p>
而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投落在呆滞的少女身上，一如真正初见的那个深冬，没有表情的少年在街边停车，立在她面前，随手抽了身边人的所有钞票放到她的小盆里。</p>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怔怔地望着他不敢有片刻的眨眼，就像看到了神明。</p>
然后她听到神明开口说话了。</p>
“你这样又哭又骂，没有神明会为你实现愿望的。”</p>
他坐在窗后，撑住侧脸对她笑了笑，</p>
“但还好不需要神佛也不需要上帝，我就能实现你的愿望。”</p>
看着呆呆坐在那里如同石化了一般的孟摇光，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一只手来，拇指与中指相贴，那只手探进窗户里来，伸到了孟摇光面前。</p>
然后啪的一声——</p>
一个清脆的响指惊醒了一切。</p>
“醒来了。”</p>
孟摇光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被一个魔法唤醒的美杜莎石像人，在眼神重新变得有神之后，眼泪就立刻夺眶而出了。</p>
“这么伤心啊？”陆凛尧却居然还在笑，他依旧撑着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不过就是出来散散心，迟早会回去找你的，你那么着急做什么？”</p>
孟摇光说不出话来，只用变成泉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p>
陆凛尧在她的目光里这样笑了好一会儿，终于也渐渐敛去了表情。</p>
他久久地凝视着窗中的少女，半晌后探身进去，同时一手掌住她的后颈。</p>
越过教堂告解室的黑色木窗，两人接了一个长长的安静的吻。</p>
夕阳的余晖从教堂的天顶洒下来，老神父站在彩绘玻璃窗落下的斑驳光影之中，手里握着圣经，闭上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轻念了一声“孩子。”</p>
“愿主保佑你。”</p>
“苦难的日子就此结束，往后都万事称意，再无别离。”</p>
“阿门。”</p>
教堂外的广场上，有小孩张开双手，大叫着飞奔而过，惊起满地的白鸽，它们哗啦啦闪动着翅膀，成群结队地朝天边飞去了。</p>
【全文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