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落针可闻。
率先响起的,是站在他前方不远的霍孤的掌声。
沈正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霍孤侧身看着他,一双上扬的眼中带着沈正平看不清的神色,只闻他淡淡的笑声,加了一句赞赏:“沈侍郎的能耐不容小觑啊,如此完善的救灾之策,本王自愧不如。”
霍孤这动作开了先例,金銮殿内的掌声和赞誉渐渐响起。
“侍郎大人的主意妙啊!”
“侍郎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法甚高!下官甚是钦佩!”
诸如此类的赞美不绝于耳,前一阵受惯了嘲笑的沈正平一下子便扬眉吐气了,腰板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
霍孤轻飘飘的鼓完掌后,便收回了目光,他垂着眸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底的神色渐渐凝结成冰。
皇帝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了一声:“好!”多日不曾有过笑脸的东岳帝仰天大笑了三声。
“好好好!沈爱卿莫叫朕失望!此计甚好!太师、太傅以为如何?”
杨太师和杨二爷齐齐颔首:“回陛下,此法可行,可以一试。”
东岳帝龙心大悦,一挥龙袍:“既然如此,便安排下去,依照沈爱卿的法子,尽快拨人和赈灾款去宁城……”
下朝后,众多官员将沈正平身边围的水泄不通。
无外乎是献殷勤和为之前的举动赔罪的众人,沈正平享受着他们的拥戴,心里头好不舒服。
“沈大人能力卓著,实叫本王大开眼界。”
众位官员步子一停,围在沈正平身旁的纷纷散开了一条路,一道弓身行礼:“见过荣亲王。”
霍孤面上含笑朝沈正平走来,沈正平心里甚是忐忑,平日的冷面将军笑起来再如何好看,也是无比渗人的。
“王爷谬赞,臣、臣也是多日斟酌,才、才想出了这法子,还需得众位同僚多多完善。”沈正平毕恭毕敬道。
霍孤眼神微变,“哦,原是如此。”他挑了挑眉,又出声问道:“可本王有一些关于这计策的疑问,不知大人可否替我解答?”
“王爷但说无妨。”
霍孤就着他方才在朝堂上的言语,说了一些枝叶末节的问题。
沈正平急出了汗,前面一句还能镇定面对,到了后头便前言不搭后语,围观的官员顿时变了神色。
霍孤问了几个问题,见沈正平已经额上渗汗,展颜一笑,放过了他:“本王问完了。多谢沈大人解答,本王府上还有些事,先走了。”
“恭送王爷。”
直到霍孤离开,沈正平才长舒了一口气。
周围官员的目光已经变了,大抵心里都有了数,也不再围在他身旁讨好,纷纷四散了下去。
沈正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也知自己露出了马脚,无比悔恨的咬咬牙。
霍孤离开皇宫,登上候在紫禁城前的马车。
他倚靠在软榻上,活动了一下指骨,幽幽道:“今日的救灾之策,非出自沈正平之手。”
齐言驾马,隔着车帘说:“许是沈戚的主意,方才在金銮殿外,沈戚的表情有些不对。”
霍孤想了想,眯眸否定了齐言:“不。与他也无关。”
“沈戚能力不差,但能力再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想出如此周全的救灾之策。”
即便是他,也是日夜不休,整合了几个门客的主意,才并出了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救灾之策,还是不完善的一种。
齐言眸间带了一抹思忖,既然不是沈正平父子,那会是谁?
霍孤手肘撑在软榻之上,脑中一道精光划过,细长的眉眼微微一变。
——恐怕是她。
车内无人出声,齐言缓缓问:“主子,事情出了纰漏,可要动手吗?”
四下安静,唯有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咯吱声,压过了车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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