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整片坟墓便相安无事,那炸开的坟墓,四周和整个墓群截然不同,别处至少是绿草茂盛,而卢翠翠的坟墓周围半米以内,几乎寸草不生,那崩散的棺材板,下面竟然压着一片草,使那片草直不起身子,而棺材板,几十年过去了,非但没有腐烂,上面的纹路却更加清晰,称的上是一件怪事。
开车走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褚文涛几次差点儿追尾,当他回想完儿时一些事情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进了郊区,他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看看旁边车座上那个包,他内心忽然一阵狂喜。前面是一片整齐的古老式平房,左侧就是一条铁道,铁道像一条蛇一样卧在那里,花色的碎石正好是它花色的皮肤。褚文涛的车子碾着从一旁一排杨树柳树上掉下的叶子缓缓的行驶着,一排排小四合院显得极为静谧,其中也有不少低矮的二层房,墙面用八十年代最为流行的真石漆所装饰,基本都是暗绿色,不少房屋正中还镶嵌着一个红色五角星。那个年代房屋颜色以暗绿色为主,也许正是暗示了与军绿色相呼应,庄重而威严,简单而朴素。不像现在,花花世界里,充斥着花花建筑。褚文涛记得,很久以前,整个儿北京城都是这样的。
从车窗飘进来一股中药味儿,褚文涛深深的吸了一口,喜欢中药味是他的癖好,小的时候,只要闻到谁家熬中药,他都想去喝上一口,对于那种大粒的中药丸子,简直是垂涎三尺,吃在嘴里甚至比枣泥还要香。
他知道,在前面那条小巷中,住着一位年旬六十精神抖擞且非常神秘的老中医,名唤简伯,因伯为对父辈亲戚尊称,所以褚文涛叫他简伯也不失礼数。此人行为怪异,世代行医,毕生研究中医,可以说已得中医精华,然而,简伯只居不出,只对有缘得知他而寻到门上的才给诊治,褚文涛的导师与之来往密切,不然褚文涛万万不知此地还有一位莫测的中医高人。导师曾经戒告过他,不要对外声张。因为简老先生最喜欢宁静致远,不想有任何喧嚣,深怕那些追捧名利之人来找他,如果名声传出去,什么电视台广播台了肯定会寻到门上威逼利诱他上节目。简老先生一生淡泊名利,虽有高超医术,也救人无数,却对现在的大多数医生嗤之以鼻,那些人,头顶上挂着“救死扶伤”四个字,肚子里却一心想着钞票。导师和他下棋时曾也问过,为什么不走江河山川去行医,不为名利,只为救人和将中国中医学发扬光大。简伯摇摇头说,“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中医、气功、乃至中国的阴阳八卦这些都紧密相连,有生无死,那会是另一个极端。”导师故意逗问:“什么极端?”简伯却啪的落了一子说:“你无路可走了!”
褚文涛和他的导师都是考古的,所以对一切古文献都感兴趣,而简伯手中,正有几件从不拿出手的宝贝,大家都知道,中医药材神秘莫测,可以入药的材料往往让我们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无法接受,比如各种各样令人恶心的昆虫,还有一些非常珍贵而且可以保存上百年上千年的东西,众所周知羚羊角,这是比较常见的东西,简伯手上珍藏的东西褚文涛和他的导师都没有见过,只见过一块儿甲骨,上面刻着清晰的甲骨文。经过导师一番鉴定,证明那是一块儿非常重要的殷商时期记事文献,大概是关于一次占卜。导师爱不释手,想要拿回去作更深的研究,可简伯却把它藏起来,导师对他软磨硬泡都无济于事,只说等他死后这些东西都会送给导师。导师骂:你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能死?简伯回:就快死了!导师又骂:天天喝着中药渣子你要长生不老,我死了你都死不了。我肯定是要死在你前面,到时候你把你那些宝贝送给文涛就行了,千万要立个遗嘱,你那些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简伯大笑,说:你放心,我不会带到棺材里的。
褚文涛想着这两个六十岁的老汉,手里都有几件珍宝,却隐藏的这么深,他们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经历了灾害与饥饿,等到世界开始花花,他们已经到了花甲的年龄,也不可能去卖掉宝贝当干爹,两个正直的人,每天清茶淡饭,萝卜白菜,一壶铁观音,活的逍遥自在,没有什么烦恼,甚至隔一段时间来一顿梅菜扣肉都是至高无上的幸福,肥猪肉片子吃的满嘴流油。褚文涛知道,两人非常怀念过去的贫困,也许,在那个年代,扣肉让他们幸福过。褚文涛有一门手艺,就是做饭,这跟家庭有关系,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母亲就开始教他煮米粥,所以,梅菜扣肉,褚文涛已经做的绝了。隔一月两月,导师都会给他通个电话,自然除了有考古方面的事情以外,他和简伯都盼着那顿梅菜扣肉呢。褚文涛经常来,并不是为了宝贝,只是为了宁静,也为了听一听他们讲古论医。曾有那么几次,简伯欢喜道:文涛,放下考古吧,跟我学中医,我看你是块儿料。导师怒道:挖我的徒弟?妄想吧!简伯道:哎呀,你的徒弟?你的徒弟不是我调理好的?
的确,褚文涛的湿热下注是简伯用中药帮他调理好的。一般中医,需要把脉和问切才知道一个人的体质,然而当简伯第一眼看见褚文涛便拍着手说:文涛,你下焦湿热,经常昏昏欲睡吧?
褚文涛服了,湿热使他一直白天精神状态不好,即使晚上睡眠再好,白天仍旧昏昏欲睡,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工作。简伯亲自为他熬了几副中药,并叮嘱他喝酒不要过量,多吃带瓜字的蔬菜水果。几个月后,昏昏欲睡的症状便消失了。而很多中医虽能诊断此病,却不会调理,依照常法,越调理湿热越重,市面上卖的很多中药也是一样,越吃越严重。所以他决定也要跟简伯学几分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