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涛在吕阳的墓碑前伫立了很久，风吹来，公墓坡上的草瑟瑟发抖。他在想，吕阳就这么死了，也许埋葬在火山灰下面，他还很年轻，如果他不死，他们还可以在一起点几个硬菜喝几杯酒、如果他没有死，那他将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呢？跟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也许吕阳的女朋友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是现在人死了，吕阳本来美好的生活，就变成了幻影。可是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呢？关于这个问题，他二十岁以前，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可是自从参加工作以后，就不再思索了，因为，生活本来就是那个样子，过好每一天就够了。</p>
他仰起头，深呼了一口，然后下山了。</p>
颜世震约他下午在母校见面，离开公墓他直奔学校，在校园内一颗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面前是一个人工湖，湖边是舞蹈的垂柳，柳枝拂动水面，上面飘着不少掉落的柳叶。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这里投湖自杀的女生，据说她夜夜噩梦缠身，导致精神崩溃，女生相貌奇特，虽然并不是绝世美人，但脸相身段，举止言语，一颦一笑，都显露出一种贵妃的神态，大家都说她是贵妇人，常人见她，竟然有一种下跪去给她请安的冲动，似乎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不可抵抗的魔力。褚文涛第一次考古，在一个墓室内发现一个画卷，画卷历经千年不腐，画面线条流畅，形态逼真，画中是一个熟睡的古代貌美女子，头枕玉器，身披丝绸，可是，就这样一个美女，却令褚文涛惊心骇目，因为，画中熟睡的女子，和在学校投湖自尽的女生竟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文涛！”一个低沉的声音。</p>
褚文涛抬头，看见导师颜世震走过来，马上起身。</p>
“坐、坐。几时来的？”颜世震年旬六十，但精神好的很，走起路来健步如飞。</p>
“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褚文涛把手中的水递给颜世震说。</p>
颜世震在长椅上坐下，灰色的运动裤吊了起来，一双白色运动鞋更显得这个老人的健康体魄。“怎么？怀念起上学的时光了？”</p>
“还没来得及怀念呢，您找我……”</p>
“我找你一般只有两件事，考古和扣肉，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新发现没有？”</p>
褚文涛摇头，说：“一点儿也没有！”</p>
颜世震轻叹一声说：“听说又有一批环保志愿者开进内蒙古去治理环境。”</p>
“杯水车薪啊！”</p>
“文涛，你应该把寻找玉蟾放在重点，我猜测，灾难的中心还在龙山，玉蟾脱离了龙山中的蟾棺，那里也许正在放射着什么，火山爆发后，内蒙古马上开始沙暴，这仅仅是巧合吗？”颜世震用水瓶在地上划拉着说。</p>
“可是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龙山的火山已经休眠？”褚文涛像上学时那样像颜世震发问。</p>
颜世震晃晃水瓶，指着面前的人工湖说：“我看你应该放松一下了，神经过于紧绷，往往会使你走进死胡同。我已经打听过了，根据常规地质勘探，龙山的火山应该是进入休眠状态，可是其他一些异常的现象，比如湖面上泛着微光，让地质学家们费解，所以他们不敢轻易下定休眠结论，目前的结论仍然是地震产生的地气，可能会引发二次地震，也就是余震。”</p>
褚文涛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好像有所醒悟，激动的说道：“您的意思是说，湖底才是关键？”</p>
颜世震笑了，转而又变得严肃。“如果你在龙山周围找不到打开墓室的入口，就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湖了。”</p>
褚文涛盯着湖面发呆，他在思考，找到神庙和蟾棺已经有了头绪，可是玉蟾呢？这时，一辆红色跑车从人工湖对面驶过，他忽然像解开了一道数学难题一样，狠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跑车！”</p>
“跑车？”</p>
“对，上次我去找您的时候，在路上堵车，旁边两个年轻的女人开着一辆高级跑车。”褚文涛激动的难以控制。</p>
颜世震撇嘴，“高级跑车？跟玉蟾有什么关系？”</p>
褚文涛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的脑子经常发生短路，“关键是，跑车中那两个女的说起了玉蟾，四小一大的玉蟾，要去一个拍卖会上买下来。”</p>
“文涛同学，你该接受深刻的检讨，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颜世震知道褚文涛时而会有健忘症。“你查了拍卖会没有？”</p>
“当天就查了，但是当天并没有此类的拍卖会，后来的几天里我也一直在关注着拍卖公告。可是都没有。”褚文涛说完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下巴有胡茬没刮干净，发出噌噌的声音，但这声音颜世震听不到。</p>
“可能现在玉蟾已经流落在民间，我们要尽快找到并且查个水落石出。拿到玉蟾，马上去龙山。”颜世震握紧拳头说道，褚文涛开始兴奋起来，虽然事情只有一个小小的开端，但是，只要抓住藤，就能摸到瓜。两人离开学校，去了郊外，在简伯那里吃了扣肉，简伯另外熬制了一锅汤，此汤非彼汤，属于简伯根据中药秘典所熬制，简伯说经常喝可以养精气，即使是经常萎靡不振的人喝了也可以精神焕发，对此，褚文涛不懂，自从他的湿热消失以后，精神一直很好，不知道是自己本身年轻的缘故还是喝了简伯的汤所致。不过，两位老人精神的确非一般六十岁老人能比。</p>
“喝了这个汤能长生不老吗？”颜世震故意拿简伯开涮。</p>
简伯吹着热气说：“那要喝了才知道。”</p>
“你不会拿我们俩作试验品吗？要知道，试药可是要付费的！”颜世震笑道。</p>
“我这不是药，我这是补汤，我没跟你要钱就算便宜你了。”简伯品汤如品茶，那汤在他手里，仿佛不是汤，而是茶，茶当然是要品的。“文涛，多喝点儿，你经常到荒山野岭去挖墓，阴气重，喝了有好处的。老家伙就少喝吧，阳气太重，阎王爷都不敢收你。”</p>
颜世震烫了舌头，吐着舌头说：“不是挖墓，是考古。阎王爷不收我正好，活个长命百岁！”</p>
“想长命百岁你得脖子上套个长命锁！”</p>
褚文涛喝下一口，果觉那汤入五脏六腑，像是给每个细胞的按摩了一下，浑身通畅。“您二老别斗嘴了，这汤，好喝！”</p>
“来来来，你今天要喝八大碗，下次你出去挖墓的时候先来喝几碗再走。”简伯抡起大勺子，给三人盛满。</p>
晚上褚文涛回到住处，摁下了电话，有一个语言留言，留言的是一个同学，同学说有人请他看风水，酬金不菲。这同学是褚文涛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强子。上学时，经济困难，因为褚文涛经常对同学讲一些风水上的事情，而且讲的头头是道，强子是个经济头脑非常活泛的人，见机便会萌发生财之道，于是他竟然到那些富豪区去联系看风水的业务，现在越有钱的人越迷信，所以业务有了。褚文涛也为了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便接了强子联系来的业务，两人一合作，大学四年，也没少挣。刚开始那些富豪们看褚文涛年轻，不甚相信，后来见褚文涛的确比市面上那些江湖风水先生厉害的多，加上强子的口才，渐渐信任。毕业后强子做起了生意，两人不再给人看风水。此次强子联系他，是受朋友之托。褚文涛给他回了电话，约着时间，借此机会哥儿俩也叙叙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