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个说法……如果你从小在琼英宫长大,你觉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么?”
见穆紫杉眼中困惑愈深,赫燕霞带着调侃的语调地继续问她,而穆紫杉和被她问到上个问题时一样,一样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最后到底谁赢谁输,没人能说得清楚……”
大概赫燕霞自己也不能确定获胜的究竟会是哪一方,不过在她看来,那个小皇帝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昏庸无能,甚至有一天或许还能走到与褚家势均力敌的位置上去。
长久的沉默之后,赫燕霞像是想透了什么似的,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说。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如今这一切,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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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津。
燕州。
紫极宫内。
屏风是由紫檀木雕刻而成,紫檀木上有雕刻精细的枝桠缠绕错节,弯曲的枝桠上刻着未开花的花苞,昂着娇嫩的头,仿佛随时都会绽放。紫檀木的屏风中间镶着整块晶莹透亮的琉璃,琉璃之上有画师一笔一笔画得如发丝般细致的芙蓉花,色泽艳丽得几乎要从屏风上倾泻而出。
此时正是清晨卯时,阳光明亮却不觉得热,斜照入房中的阳光透过门前的屏风在地面上映出一朵巨大的芙蓉花的影子,而在那影子之前,一个女人正坐在铜镜之前,由一名太监侍奉着梳头。
那女人的背影绰约,姿态优雅,只端坐于镜前时都显出慑人的气质。
给她梳头的那太监约莫有四十多岁年纪,此时他正拿着一把玉梳缓缓地在女人发丝上梳动,轻柔如流水淌过她漆黑青丝,那太监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谄媚地问她前夜是否有睡好,还说他准备了安神的莲子百合汤,早已吩咐下面的人凉好了。
那女人却只摇摇头说不想喝,说是昨夜冰雹砸在屋顶上太吵闹,让她整整心烦了一晚上。
就在这时,房外突然有个小太监通报进来,梳头太监便让他手下一个小太监去问到底是什么事,那小太监走出去让来通传的太监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听完之后便神色紧张地小跑进来,那梳头太监问他是什么事,小太监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说。
女人听到这对话也意识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那小太监不说,她便转过头来,命令他将事情说清楚。
那女人看起来只三十出头的样子,肤如凝脂,眉若墨画,唇似涂丹,一双媚眼之中水波流动,整个人却显出雍容华贵不可侵犯的高贵姿态。
“天……天有异象……紫极宫上有条黑云,看起来就像……”
女人没耐心听完小太监的话,听到一半便站起身来,说想出去看看。于是那梳头太监又扶着她出去,走到寝殿之外的空地上,抬头一看果然便看到天上一条“黑龙”悬挂在中空,那黑龙狰狞凶恶的姿态几乎让人觉得刺目。
“你知道这天象代表什么吗?”女子抬头看着天上的巨龙,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
“没什么不敢说的,你说错了我也不罚你。”
“是天下将有大乱么?”那梳头太监试探似的说,女人听了也不同意也不否认,只是看着天上的黑云陷入沉思。
“瑞国公近来一直忙着兴兵之事,也不知这到底是个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娘娘不必心忧,奴才是听说冀国那边,现今有能力有才干的人差不多都被那个国师给排挤完了,前些日子还听说那边吏部的岑侍郎被抄了家,贬到黎州去了,最近要在军中行改革的蒙将军好像也得罪了那国师,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步岑侍郎的后尘了……”
女人听了太监的话,脸上的忧色总算散开一些,听到后头还不禁笑了起来。
“听你这么说,那冀国的国师倒像是在帮我们的忙一样……”说完这句话,女人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思了片刻之后,脸上又露出警觉之色。
“你让褚澜去查一下那个国师的来历,看他身上是否有可疑之处……”
梳头太监应诺称是,那女人看了一会天之后,又顺口似的问了那太监一句。
“最近元嘉那孩子都在做什么?你手下的人有好好看着他么?”
“这……”
“有话便直说。”
“皇上前些天又偷偷跑出宫去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花街上找到陛下,陛下好像这些天都和明月楼的花魁月菱姑娘呆在一起……”
“真是胡闹,一点没章法。”女人听完骂道,只是这句话虽听起来严厉,却听不出半分生气的意思。
甚至在话语的末尾隐隐上扬,竟还透出些不明显的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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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津。
淳州。
青石村西边小山的山脚下,有一处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房子,屋墙是用青石砌成,在背后青山背景的映衬下,颜色暗淡的小屋几乎要融入那片青绿之中。
此时一个身着黑衣,头上还罩着黑纱的女子轻轻地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人,见到门前一身黑的女子之后她脸上不禁显出惊色,可在那女子道明她只是路过来借口水喝之后,老妇面上的紧张便慢慢散去。
那屋子里陈设简陋,但是打扫得十分干净,老妇人拿来一张凳子让黑衣女子坐下,自己去里屋给她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