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有办法对不对?”流光站起身,在房间中快速的踱步:“可是她不能是慕容子孙,尤其是在那个时候,她一定不能是慕容子孙。如果她在大殿之上说自己是慕容子孙,就算那些将军大臣们的声音再大,可皇上毕竟还是流夜,他绝不会给蔷薇说出当年那些事情的机会,一定会在她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之前,就立即发落了她。流夜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我朝云统治的根基!可是徐姑姑,我该怎么才能说服她?”
流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徐素秋,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不能让别人感觉到他任何一点点动摇,也只有在徐素秋面前,他才会偶尔表露出他的烦恼与担忧。
“我今天去了韩府,本来就是想找机会再和她谈谈这件事情,可是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好像根本连见我都不想见,我又该怎么去跟她说话?”
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震的桌案上一个粉粉的东西一跳,然后又落回桌案。
徐素秋的眼睛骤然一亮,凑前一步说道:“王爷,那婢……那孩子知道你希望她不要承认自己身份的事情?”
“知道,我跟她说过。”
“那就好办了。”忽然伸手从桌案上抓起那个粉色的荷包,对着流光说道:“王爷根本什么都不需要说,你只要找人,把这个东西送给她就行。”
流光望着徐素秋手中的花包,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绣在上面的两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又突然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他装睡躺在床上,身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做贼一般从他们相缠的发上割下一绺,然后慌乱的藏入怀中。
猛的明白了徐素秋的意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这太残忍了!”
“王爷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可是……她会怎么想?”流光猛的变的有些慌乱:“她一定会认为我在逼她,要是她恨我的话……”
“王爷,当初她为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又何尝想过你会怎么想?”徐素秋紧紧盯着流光:“难道王爷,竟连那个女孩子都不如?”
流光神情一震,面上的表情慢慢镇定下来。
他从徐素秋的手中接过那个荷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轻说道:“谢谢徐姑姑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
……
“蔷薇,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些?”韩书仪在床边坐定,笑着问道。
“好多了。”蔷薇亦是浅笑,上次莫名其妙的中了毒又解了毒,除了浪费了些体力之外,倒是并没有别的伤害。这两日她都在房中静养,无事扰乱,气色精神都比以往好了不少。
“蔷薇,我今天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杜俊己经招认他私通赤焰伪造书信构陷陆霖云,陆霖云官复原职,现在己经回了陆府。”
“是私通赤焰?”蔷薇怀疑的盯着韩书仪。
韩书仪微微避开蔷薇的目光,轻声说道:“他只能私通赤焰,难道你要我们自己把自己送上绞刑台?”
蔷薇面色一红,气氛顿时有几分尴尬,连忙转开话题又问道:“那杜俊呢?”
“押在死牢里,年后行刑!”
“那关于书信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己经暗中审问过他,他父亲当年的确曾经以宋竹锋的笔迹伪造过一封信,写了那封信之后,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是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所以他把当年的事情都用笔写了下来,并且又以宋竹锋的笔迹写了一封和伪造的信件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然后加上自己的印章,放在了某个朋友的家里。如果只是他死了的话,并不会有任何关系,可是一旦他的家人遇到什么不测,他的朋友就会立即将那些东西公布出去。”
“那些东西呢?你找到了么?”蔷薇猛的从床上半跪起来,紧紧拉住韩书仪的衣衫。
韩书仪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连杜俊都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谁,时间又太短,我们不可能查遍每一个他父亲生前交往的人。而且他父亲位卑职小,根本没有什么人去关注他们,有些他交往的人,我们可能即使想查也查不到。”
重新坐回床上,蔷薇面上难掩失望之色,然而却还是说道:“书仪,辛苦你了。”
“能为你做些事情,我总是很高兴的。”韩书仪淡然回应,却又接着说道:“虽然找不到当年的那些材料,可是我己经逼着杜俊把他说的都写了下来,有杜俊的这份口供,也己经很够用了。明日就是庭审,蔷薇,你打算……怎么做?”
蔷薇抬起头,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立刻明白,韩书仪是在问她,要不要在金殿之上当庭鸣冤,请求为慕容家平反的事情。
“蔷薇,有了杜俊的这份口供,再加上各位大臣和将军的助力,我相信,只要你肯表明慕容家子孙的身份,有了原告,明天,就一定能有机会为慕容家翻案。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情么?”
蔷薇定定的望着韩书仪,仿佛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怔忡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一样,对着韩书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己经有证据在手,我的确是应该想办法,帮慕容家翻案。”
“太好了。”韩书仪伸手握住蔷薇的手:“能够帮你完成最大的心愿,我真的很高兴。”
蔷薇扯唇一笑,轻声说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韩书仪体贴扶着蔷薇躺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蔷薇躺在床上,却忽然有点恍惚:这是真的么?自己追了那么久,寻了那么久的事情,真的只要睡一觉再醒来,就可以重见天日?
也许是期昐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虚幻的不真实。
然而事件事情里面,似乎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顺利?
在她经历了这么多徒劳无功之后,以至于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时,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也许她的身体真的如流光所猜测的,己经将伤害累积到了某个临界点,明明前两天的毒并没有怎么伤到她,她却觉得出奇爱累,爱困。
躺在床上怔怔的想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晚饭的时候韩书仪进来看了她一次,看到她睡的正香,也就没打扰,叫厨房留了饭,又退了出去。
蔷薇虽然看起来睡的很熟,但是却很不安稳,梦里面模模糊糊的,他总是梦到一个身影,黑袍银甲,面容俊秀,正与在洛王那里看到的那幅慕容垂的画像一般无二。
蔷薇看着那个人,直觉的就想叫外公,她想告诉慕容垂,明天,明天她就可以为他平反,为他翻案,为他重竖慕容府的辉煌。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任何她拼命张大了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