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是初春,只是晨起的时候更深露重,要是身子柔弱些的妇人在外面久了,也是受不住的。
陆袅袅一下车就看见跪在最前面的古烟,虽然穿着一身华服,可是却单薄的紧,陆袅袅弯腰扶她起身的时候,摸着那冰凉的手,不由眉头一皱。
陆袅袅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古烟的肩上:
“这是出来多久了?怎么手这么冷?”
古烟低着头,呐呐不语,可是肩上落下来的温暖,此刻却丝丝缕缕的浸入她的血肉,骨髓乃至那颗已然冰冷的心脏。
古烟没有说话,陆袅袅没有怪她,只以为是古烟冻着了,一时开不了口。
只是镇北侯府这些人,陆袅袅却没准备轻易放过,她皱着眉扫过镇北侯府众人的时候,镇北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嫡女似乎在这位盛宠颇深的嫡公主面前很有几分体面。
这让镇北候不由有些后悔听信杜氏的话,不着痕迹折腾了一下古烟,看来,以后该笼络笼络这个嫡女了,最起码在她嫁出去之前要好好用用。
毕竟清河公主的名头,那可是无往不利。
这会儿镇北候府脑中的念头转了几个弯,他面上不显,哈哈一笑,走了过来,掩饰性地对古烟使了一个眼色:
“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便是多等一会儿公主又何妨,咱们还是进去说话。”
陆袅袅扫了一眼镇北候,然后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一个妇人:
“敢问镇北候,这是何人?”
镇北候没想到陆袅袅会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可即使他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这是杜氏,杜氏,还不过来见过公主?”
那杜氏做妇人打扮,穿着一身极简腰身的掐腰水绿色的长裙,妆容清淡,可是头上却簪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
许是陆袅袅注意杜氏的时间过久,让杜氏的动作有些僵硬,原本是要行女子的福身礼,却一个不小心腿脚一绊,跪倒在地。
陆袅袅面露嫌恶的收回了目光,却冷不防对上古烟直勾勾的盯着杜氏头上的那根白玉簪。
这眼神……陆袅袅顿时心里有数了。
杜氏摔倒在地,让镇北候一时之间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可随后杜氏半扶着簪子爬起身,又柔弱的朝镇北候看了一眼后,却瞬间熄灭了镇北侯的火气。
两人的眉眼官司,陆袅袅看在眼中顿时冷冷一笑:
“本公主让你起来了吗?你是何人?竟然可以跪在嫡女之前,给本公主好好说道说道!”
杜氏原本正做柔弱状,想要让镇北候忘记刚才的事,却不想陆袅袅打断了她的手段,让杜氏顿时泪盈于睫,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回,回公主的话,妾身,妾身是……”
“妾身?你是镇北候府的主母吗?谁准你用这样的自称,莫不是镇北候又娶了续弦?”
陆袅袅的话,让镇北侯面色尴尬:
“她她不是我府上的主母,只是,只是一介奴婢罢了……”
妾同买卖,与奴婢无异。
“奴婢?本公主瞧着她可没有一点奴婢的样子!”
“杜氏!”镇北候面色一僵,呵斥道。
镇北候变了脸,杜氏连忙重新在地上跪好,以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
“奴,奴婢拜见公主。”
只是这话说出来,对在府中耀武扬威多年的杜氏来说,已是莫大的屈辱,她不敢想象身后的那些下人怎么看她。
而镇北候看自己放在心尖上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这副可怜的模样,心头的火早就消了,便又准备冲上来打圆场:
“殿下,您看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外面也冷得慌,咱们不如进府……”
“不必了!镇北候,想必你那好庶女没有将本公主的话带给你?!我朝一向嫡庶分明,镇北候倒是有意思,堂堂一届妾室竟然敢来迎本公主,她配吗?”
陆袅袅这话,让镇北侯猛的,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古梅:
“梅儿,你!”
古梅没想到陆袅袅这话一点也不是自己以为的只是一句虚言,连忙膝行着过来,跪在地上,给陆袅袅磕了一个头,又拽着镇北侯的衣裳:
“公主,臣女有错,求公主责罚!爹爹,我,我公主,那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呀,我,我不忍心看娘伤心……”
“娘?”陆袅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镇北候:
“看来,镇北候一点也不曾将先祖的明令放在心上呀,改日回宫,我定要好好跟父皇说道说道。”
“公主!”
镇北候急着要说什么,可是却被陆袅袅打断了:
“你说她是奴婢?那本公主,瞧着她头上这簪子倒是颇为眼熟,似乎是曾经宫中赏出去的东西,木莲——”
陆袅袅话音刚落,木莲几步走过去,直接拔掉了杜氏头上的簪子,顷刻间,那满头的发丝便散落了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4周还有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杜氏披头散发之态落在众人眼中,以长了腿的速度飞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簪子,从何而来?”
陆袅袅冷冷问着,镇北侯是个男子对这些一向不懂,而杜氏这话脑袋直接蒙了,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时,古烟走过来,屈膝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