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答应了一声却并不离开。</p>
“大夫果真要进去里面奴婢”</p>
秦晋心下感慨，这宦官是个厚道人，怕自己进去也染了要命的虏疮。</p>
“放心，秦某命大，早就生过了虏疮。”</p>
直到进入院子里，秦晋才切身感受到了其中的阴冷，寿安公主所在的宫院中，除了看门的宫人竟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p>
“如何这般空荡，人都去了何处”</p>
看门人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妪，见秦晋如此问，红着眼圈答道：</p>
“都被带走了，奴婢和他们比也就晚上十天半月而已”</p>
秦晋心中恻然，看来那些人不敢擅自处置公主，处置公主身边的人却是毫不手软。不用调查他也猜得到，这宫院内的所有宦官宫女怕是被陈希烈、李泌这些人拉出去“人道毁灭”了</p>
寿安公主的卧房陈设简单，这并非公主应有的待遇，显然是临时送到此处的。早在半个月之前，寿安公主就因为感染风寒被送到了这处宅院将养，不想伤感刚刚痊愈，竟又得了这种恶病。</p>
卧房里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帷幔内躺着人影。这是秦晋来到当世，第一次进入女人的卧房，只是此情此景又与旖旎没有半分关系。</p>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你吗虫娘好冷，为什么没人理我”</p>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帷幔忽然响起了虚弱而又激动的询问，虫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这更让秦晋难过。他真想问一问贼老天，为什么偏偏喜好摧毁人世间美好的东西</p>
挑开帷幔，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出现在秦晋的面前，一双乌黑的眼珠散漫无神，骤而惊讶又掠过一丝羞赧之色。</p>
“是，是你”</p>
秦晋俯身靠近了，观察寿安公主的病况。只见脸颊上，衣领半遮的脖颈上都生出了不少黄豆大小的水泡，光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p>
“我这是要死了吗为什么都没人理我”</p>
一行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也许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病情和处境，秦晋轻轻握住了露在外面的手，柔软冰凉，也稀稀落落生着骇人的水泡。</p>
“相信我，你不会死跟我走，待你去医病”</p>
这是他头一次许下没有把握的保证。</p>
便殿上君臣相顾无言，李亨无意屏退臣子，几位重臣则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p>
良久，李亨才问道：“皇子皇孙们所在的民营如何了”</p>
“已经处置完毕，所有人以二十人为一队隔离。目前没有发现异常。”</p>
李泌的声音有些干涩。</p>
听罢，李亨叹了口气。</p>
“那就好，不能再出状况了”</p>
陈希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说道：</p>
“老臣建议，当立刻取缔所有民营，把人集中在一起，万一出现疫症，后果不堪设想不等叛军来攻，咱们自己就先死绝了”</p>
“臣附议”</p>
李泌趁势附和。</p>
只有魏方进一言不发，他显然是反对的，但现在人单势孤，刚刚油得罪了秦晋，现在更多的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处境担忧。</p>
反倒是李辅国连忙劝阻李亨。</p>
“陛下三思，守城能够有条不紊，全凭着民营的功劳，倘若一并解散，便无力抗敌了”</p>
李亨被他们吵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呵斥了起来。</p>
“吵吵吵，就知道吵，你们能不能让朕清静清静”</p>
“城外有二十万叛军虎视眈眈，陛下切不可懈怠”</p>
李泌与李亨说话向来直言敢谏，即便李亨做了天子，依旧作风不改，现在看他满脸的泄气模样，不禁加重了语气。</p>
“你”</p>
李亨指着李泌没等斥责出口，殿外忽然有宦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p>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御史大夫亲自带着寿安公主出城去了，说，说要带着公主去医病”</p>
“甚”</p>
举殿皆惊起哗然。</p>
“他走了，谁来守城”</p>
抖着花白的三缕美髯，陈希烈脱口而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