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对视一笑，互相安慰着彼此的良心走过了大半生。</p>
风雨飘零里，都在为大楚找出路。</p>
“南音，这些年，你会怪爷爷吗？”楚祥又问。</p>
楚南音看不见法器灵宝内的画面，只听得到动静。</p>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楚的这个家不像家了。</p>
楚云城心颤了一下，手掌内的血液都冰冷了。</p>
“怪爷爷什么？”她心如明镜，却还是问。</p>
楚祥继而道：“怪爷爷下了决定，把明月的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从未问过年幼的你。而这些年，逼迫你药浴，想让你成才，扛起大楚的重担。时至今日，害得你失去了双眼。”</p>
“爷爷是为了孙女好，孙女怎么会怪爷爷呢。”</p>
楚南音微微一笑，“父母长辈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这些年说起来，也是南音不成器辜负了爷爷和父亲的厚望，是南音无能，在诸神之日当众被人挖了眼睛，是南音没有那个机缘，明明已经在七杀天登门入室了还被赶出来，亦无天赋，九万年的药浴锤炼还不成气候。爷爷，祖父，是南音无能。”</p>
她屈膝跪了下去。</p>
声声凄。</p>
内心苦楚如决堤的潮水。</p>
字字句句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p>
若她有足够的能力，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呢？</p>
楚祥备受煎熬的良心和惶恐多日的忐忑，在这一刻似是得到了温暖和安抚。</p>
楚南音的一番肺腑之语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和力量。</p>
适才还血液冰凉的他，这会儿又有了年轻时候的斗志。</p>
再接着，便是恨意。</p>
渗入骨血的恨和滔天大怒。</p>
“南音尚且懂事，明月却不明事理。”</p>
他疾言厉色瞪着灵宝倒映出的一抹黑金色，怒斥道：“不懂长辈用心之深，度日之苦，只想要贪图享受，明月实属不堪枉为人！还想担大任，还想登天梯，该想想自己配与不配！没有大楚，她就算来这上界也是举目无亲，真当非亲非故的姜君能把她当成自己孩子？即便在姜家若无实力也是站不住脚的。”</p>
楚祥震怒。</p>
楚云城感同身受。</p>
若明月有几分明事理，何至于事至此？</p>
......</p>
血海天梯。</p>
太夫人又备了些斋饭送给了楚凌。</p>
额外准备另外双份的佳肴，分别送给了楚世远和楚时修。</p>
楚月抱着狐狸提一壶酒，眸光潋潋望见这一幕，心思深了深但并未多说什么。</p>
她固然不喜楚世远，却懂得祖母的心思。</p>
雪娘为她付出颇多。</p>
不管楚世远此次论剑有何目的。</p>
在这一刻，太夫人是把楚世远当成雪娘的孩子。</p>
就算来日不死不休，今日一朝也算是仁至义尽。</p>
哪怕是要出刀杀人，前夕也要把礼数做周全了。</p>
这是祖母所教导的仁义。</p>
“贫僧谢过老夫人。”</p>
楚凌大方接过了斋饭，感谢道。</p>
“苦行路万里，积福在众生，辛苦了。”太夫人心疼道。</p>
“若为众生苦，便不算辛苦。”楚凌笑道。</p>
他看破红尘万丈诸多事，佛道众生路才是他的毕生所求。</p>
太夫人叹了口气，“你不欠众生的。”</p>
“享贵胄之福，不知人生险恶多艰，何不食肉糜，高高在上看他人苦。天赐我皇子身份，却不积德行善，甚至对孩童动过杀念。老夫人，我不欠众生，我欠良心债。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点灯菩萨眼，笔笔还债漫漫忏悔路，青天与贫僧作伴。”楚凌说得心平气和。</p>
太夫人愣了愣，随即道：“人各有志，路在脚下，看清去走便好。”</p>
太夫人告辞，楚凌却是喊住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