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结局。</p>
世家大族人情冷暖自知不留无用的废物。</p>
又被族长胞弟的夫人盯上，泣血刻骨之仇也不会让他好过。</p>
“老先生。”</p>
女人垂下了眼皮，掩盖住眸底的阴寒杀气。</p>
“都说了，你要当心。”</p>
“这簪子掉落在地，老先生可是年纪大老糊涂了眼睛瞧不见？”</p>
“但我怎么觉得老先生适才拿人挡灾的时候，眼疾手快之麻溜，一点也不像是老糊涂的迹象啊。”</p>
女人的行事乖张明显，就差明摆着写在脸上了。</p>
周围的人如同瞧不见她的狠毒。</p>
或是从前被祁老训斥过的族人。</p>
又或是对祁老用同族人来挡灾之事看得毛骨悚然，如今虽不敢多说什么，只怕瞧着内心深处还在暗暗叫好。</p>
“噗！”</p>
“噗嗤——！”</p>
祁老不断地吐血，连话都说不出来。</p>
女人微笑地看着祁老，咬紧了后槽牙。</p>
“老先生，你可要，小心。”</p>
“这簪子，我就替你拔了，免得淤血堵在里头，耽误了大事。”</p>
祁老闻声，瞪大了灰浊的眼睛，满目血丝镌刻着拒绝二字。</p>
女人丝毫不在乎他的感受，听不到他因惧怕而生的颤声，狠厉地拔掉了深插在祁老尾椎骨的簪子。</p>
“啊啊啊！”</p>
祁老惨叫连连，蜷缩起身体又弓起了背部往后仰，怎么都不得痛快，咆哮过后，竟是硬生生地疼昏了过去，口中还在汩汩地往外流出鲜红粘稠的血液，两眼发白，奄奄一息，已不复往日的德高望重。</p>
昏厥前的一刻，祁老和南阳大师一样，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功德怎么就得到了神明的庇护。</p>
在此之前，他可是拜托南阳大师仔细地勘察过了。</p>
卫九洲、夏女帝的功德过高，因一生高义，皆是舍生取义慷慨悲歌之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皆以生活在土地上的芸芸众生为己任，都因疲惫而故，且都有临终夙愿。</p>
南阳大师曾感慨：“若此二人是万道诸天之人，有家世底蕴相助，必能封神。奈何海神大地，被洪荒上界压了一头，世间好处的大头又被诸天万道所攫取了。能够羽化成仙，都是无上的功德了，况且为神。”</p>
祁老了解南阳大师。</p>
对方是个相当谨慎的得到高人。</p>
绝不会做出儿戏疏忽之事。</p>
毕竟事关性命。</p>
稍有不慎，功德的反噬，倾全族之力都消瘦不起，定会悔不当初的。</p>
到底！是怎么回事！</p>
......</p>
地海。</p>
夏烟雨紧握着女帝的手。</p>
泪珠滚滚，滴落在女帝的手背。</p>
“如若上不了天堂，我陪你，一道去那深渊。”</p>
夏烟雨扯着唇笑了。</p>
她捧着女帝贴满符箓的双耳，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p>
功德全无，转印童女，山海符箓。</p>
彼此这一生的故事，到底是终结于此。</p>
女帝温柔微笑地注视着夏烟雨。</p>
“阿雨。”</p>
“我们，一道去九霄。”</p>
“我们不要去深渊。”</p>
“......”</p>
夏烟雨只当女帝在宽慰自己。</p>
却在不久后，温暖的光华亮起。</p>
一道金色的微光，从远方而来，沿着地海的风，出现在了眼前，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了女帝的眉间，随之破开的，是贴在脖颈的一张山海符箓，自燃为烟，消散开来，露出本来的皮肤，但还不算完全地愈合。</p>
有着，触目惊心的血色窟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