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学生的询问，贺清阳轻轻摇头：“我前两天和你说过，领导们是因为国际上对核武器这件事的态度，才决定要做这件事。”</p>
“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逼这么紧，但是在拿到你从汉克斯那里分享到的情报后，他们的态度又变了。”</p>
“这才决定进一步展示态度。”</p>
“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人知道，世道变了，现在是21世纪，那种一艘船，一门炮就能堵住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p>
“现在这个世界，每一个国家说话做事，都必须要为世界着想，而不是任由自己一厢情愿，一意孤行。”</p>
“行了，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有忙的。”</p>
说完话，贺清阳闭上眼睛，开始休息。</p>
林语眨了眨眼，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p>
他们开始休息，燕京向东，几百公里外，葫芦城。</p>
葫芦城造船厂却是灯火通明。</p>
灯火通明的潜艇车间里，没有一个工人，有的只是穿着蓝色水手服的海军。</p>
时间已经是凌晨，正是一个人最疲惫的时候，但是在场的这些海军脸上却是没有一点疲惫，只是默默地拿着钢笔，在面前的纸张上落下文字。</p>
方浩然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手中钢笔几次落到纸张上，可直到纸张上落了几个大墨斑，他面前的纸张上依旧空无一字。</p>
他将钢笔放下，双手抱在胸前，然后身体往后靠去，靠到了椅背上。</p>
这时，医疗组主官叶静走了过来。</p>
看见方浩然面前的纸张，眨眨眼，很自然地在旁边坐下。</p>
名字虽然叫做叶静，但对方的确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还是一个军医。</p>
向着方浩然挑了一下眉头，叶静笑呵呵地问道：</p>
“怎么了？不知道家信该怎么写吗？”</p>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方浩然摇摇头，抱在胸前的双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同样上下起伏的，还有他的话语：</p>
“未思胜先虑败，说实话，很打击人。”</p>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给家里写信，更是打击士气。”</p>
“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写。”</p>
听见是这个理由不写信，叶静轻笑一声，抱着双臂，满脸古怪地打量着方浩然。</p>
这艘舰艇满编74个人，方浩然是这74个人里学历最高的。</p>
燕京医科大学博士生。</p>
放到正规医院，稍微熬上两年资历，就可以成为一个科室的主任。</p>
但是他参军了。</p>
参加的还是海军，还是海军中最为艰苦的潜艇兵。</p>
还成为自己的副手。</p>
各方面专业知识非常扎实，非常好用。</p>
但是唯独骨子里有一股冷傲，很烦。</p>
伸手将那张落了几个墨斑的纸张抽走，换上一张新的纸张，叶静手指轻轻点一下：</p>
“赶紧写，这是命令！”</p>
“在你眼中，你觉得这是未思胜先虑败，是怯懦害怕的表现。”</p>
“但我告诉你，这只不过是一场非常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告别。”</p>
“今天12月24号，早上6点，我们就会进入潜艇，然后出发，然后在太平洋保持无线电静默。”</p>
“静默时间60天。”</p>
“你知道60天意味着什么吗？”</p>
“是两个月，是大半个季节，现在是数九寒冬，两个月之后，是春暖花开，又或者是倒春寒，谁也不知道。”</p>
“也许是春暖花开，也许是倒春寒，也有可能是干旱，暴雪。”</p>
“写这封信，是为了到时候如果出事，还有一封信能够落到家里人手中，能够告诉他们，你去做什么了，让他们不用担心，让他们不用害怕，让他们可以以你为骄傲。”</p>
“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事，其他战友家人都收到了信，而你的父母没有收到信，他们会怎么想？”</p>
“他们会想我的孩子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欺负，又或者，是孩子觉得他们烦，不想和他们说话。”</p>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会让你的父母提心吊胆。”</p>
“作为子女，作为一丈夫，作为父亲，我们不应该让家人提心吊胆，让他们伤心。”</p>
“至于你说未思胜而先虑败。”</p>
“抱歉，所有的潜艇兵，都是陷阵之士，前方从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勇往直前。”</p>
“对我们而言，完成任务就是胜利，因为我们的作用已经达到，剩下的，交给战友。”</p>
“仅此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