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林场的院子
面前的院子，其实就是两排平房。这两排平房尖尖的屋顶，铺着灰瓦，房子墙面涂了白灰。看得出，可能由于年久的缘故，白墙面显得白不白黄不黄，会让人联想到哪部电影里，一个打麦场旁的旧仓库。两排房子各有五六个大房间。所有房间的大门都朝着院子里，也就是说，两排房子的房门都互相对着。这样，两排房的两头出口各修了一个大门，就成了院子。
这简直就是大卡车驶进陌生的山里后，所见到的第一处有房子的地方。对于几十个初中生来说，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芜人烟，空旷寂寥的感觉，实在是太新鲜。大家边往院子里搬行李边东张西望，都纷纷说，这家伙到了晚上，别有狼和土豹子哇。
从柏油路向院子里拐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隔着不远，也就是二十中林场的后面不到一百米，还有一个大院子。这时候那里传来几声狗叫。顿时，学校林场的这个院子里也忽然汪汪汪几声，好像在呼应。走在头里的十几个女生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开始互相轻轻推搡着，不敢进院子。
一看这阵式，男生一片激动。牛头往前推臭蛋：“臭蛋，别往后退呀，往后退啥了？往前冲。”
“谁球往后退了？嗷嗷，来来你来，你的牛头大，胆子也大，打头阵，嘻嘻嘻！”牛头和臭蛋嘻嘻哈哈推搡了几下，一看见松井，一起来了劲。马上都说：“松井，松井，大家都让开点啊，让生活委员先带头——开路，鬼子进村了啊！哈哈——”
松井不含糊，说，这有啥呢，进就进有啥呢么。正说着，女班长闲不住从后面赶过来，指着男生说：“看看你们这些男生的出息样，一个狗就把你们吓成这的！女生让开点，就让男生先进院子，哼！还指望着你们拿校运动会名次呢，就这胆子！不进？你们不进哇？你们不进我进。”说着，闲不住提着自己的行李就往院子里走。
这时候，金老师从院子里出来。
金老师和一起来的7435班班主任穆老师，还有学校后勤科一个老师，以及一个笑嘻嘻的中年男人从院子里出来。金老师说：“大家注意啊，这就是咱们二十中的林场场部，一会儿进去，女生都安排在北面那排房，北房也叫正房吧，男生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住在南面这排房里。我们班男女生都各占两间，大家可以自由组合一下。对了，也介绍一下，这位师傅，“她指那位跟在后面，笑嘻嘻的中年男子，”这位是咱们林场的徐师傅，他负责咱们学生的伙食，还有劳动，当然，学校后勤科的胡老师也来了。大家在林场劳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徐师傅，因为徐师傅平时一年四季就住在林场，对这里很了解。好了，现在马上拿好行李，进院子按分配把行李放在铺上。不过，先不用急着铺开，马上在院子里集合，由学校后勤科胡老师给大家讲话。开完会后再回房里收拾床铺。大家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金老师的话，对于7433班的同学来说，没有敢说没听清的。
不知怎么，后勤科胡老师的讲话啰里啰嗦挺长，之后7435班穆老师又讲了半天，也大多和金老师所说的差不多。
满院子的太阳光，洒在同学们头上，暖和中不时地夹杂着几缕凉风。队伍边上靠近厨房的几个男生，开始心不在焉地逗着卧在厨房门槛里的一条狗。
这个距离市区也就两个多小时的山区，中午干干的风，将简易厨房顶上的油毡轻轻吹动着，那条刚刚还旺旺叫着的狗，懒懒地伏在地上。大家抬头四周望望，尽管这里不是想像中的那种高山险峰，但明显还是有一种城里所没有的清冽冽的寒意。
南面排房的正中一大间，住了7433班的十几个男生。生活委员松井和副班长大嫂像往常一样，先由大家把床铺选好，才在正对着房门的两个空铺上展开铺盖卷。这时，这个学期刚刚转来不长时间的小大寨，和大嫂右面的喜儿说，想换一下铺位。喜儿笑笑，说可以。隔着四五个人的滚刀肉笑着说：“喜儿，人家半夜要和大嫂讨论抒情诗呢！哈哈。”
小大寨一时有点腼腆，马上用老家的普通话呵呵笑着说：“嗨，没啥，哪里哪里。”
左面靠墙和右面靠墙，两面把头的，分别是牛头和臭蛋。然后，紧挨着他们的是老汉和地主几个。大家都在整理自己的床铺，有的要头朝着床铺外，有的想脚朝床铺外，一阵忙乎。
不一会儿，不知怎么，牛头他们那面，连笑带闹地吵吵起来。老汉嗓子挺大，边笑边嚷：“真莫意思了，牛头牛头，拿过来么，唉真莫意思了，放下么。你不给哇，你不给额，额也......”
牛头手里举着个像枕头又像包裹布的东西，一悠一悠地做样子，向右面靠墙根的臭蛋那边扔，嘴里边说：“呀，老汉就是啥好东西了啊，这他妈像个大钱包么。”
老汉的真名也不叫老汉，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都是被同学起的电影里人物名字的外号。好在老汉一般不生气，只是呵呵笑着和牛头要他的枕头。不过，大嫂马上想制止牛头。大嫂有时候看不惯有同学被取笑。他还没开口，旁边的松井一下摸出来一把小折叠刀片，叫道：“嗨呀，差点扎了我的屁股，这是谁球的小刀刀了，是想割***呀是咋了？”
松井旁边的大鼻头一伸手夺过来：“去球你的哇，老子准备割你狗的***了，来来。”说着，对着松井比划着。老蔫赶紧说：“哎哎，小心点啊，这可不是闹着玩了，这是人家大鼻头准备探险用的，哈哈哈。”
“球，就拿这小刀刀还探险了，不等你掏出来，狼早就上来了，呵呵！”松井说。
这时，臭蛋隔着十几个人对另一头的牛头喊一声：“唉牛头，我和你说啊，那个那啥么，那个......，嗨，算了哇，等晚上再说哇。”
牛头知道，臭蛋又不知想起来啥了，就问：“啥了臭蛋？说哇么，啥了？”
臭蛋从那面抬起头来，朝牛头诡秘地眨眨眼：“唉呀饿球了，还不开饭了？吃饭哇么！”